“去吧，帮我带几句话给他。”谢明轩还在说话。

对方薄薄的嘴唇颤动，吐出咒文般的语句。

那话像锁链一样缠绕着谢松原，注定使他不得安定。

“不要惧怕死亡，因为在末日复活的时候，他必复活*。”

画面里的男人直视着扎鲁，就像在透过他的双眼看向背后的人——

就像知道谢松原注定会通过这种方式找到他。

“我将死了又死，以明白生是无穷无尽的*。”

*

黑沉沉的夜中，谢松原倏然醒转。

谢明轩的话音仿佛还停留在耳畔，在扎鲁脑域中看见的画面不知多少次在他梦中回放。

身旁的青年发出低低的闷哼声，腰侧柔软的肌肤从谢松原的指尖划过。两人的脑域间保持着稳定连接，就这么几秒的功夫，白袖已经感受到了他的情绪起伏，醒了。

对方凑过来，在黑暗里带着鼻音问：“怎么了？”

“还在想谢教授的事？”

“……嗯。”谢松原闭了闭眼睛，又睁开。

他们后来又去看了艾力的脑域，情况和扎鲁差不多，后面也的确出现了另一个谢明轩。

两个谢明轩身上的服饰是不同的，只不过艾力遇到的谢明轩没有说出最后那几句话。

谢松原原本预想，村民脑中的幻象有概率是有人在暗中搞鬼，他也确实在扎鲁和艾力的脑海里找到了人工干预的痕迹。

可专门编造出两个不同的谢明轩的理由是什么？这说不通。

更微妙的是，扎鲁和艾力后来似乎被兽群冲散了。

这一点并没在外界传扬。

“两人出现的地点不同，后来的视角中也没有彼此的身影出现，直到快走出雪山深处他们才会和。”谢松原比对了两段记忆，说，“……这的的确确是两个谢明轩。”

出现在不同地点的谢明轩。

两点加起来，几乎完全否认了两人同时产生幻觉的可能。

白袖当时的表情很古怪：“谢松原，你要有两个舅舅了。”

谢松原：“……”

谢松原考虑了一下，没把新发现告诉军方。

这种令人费解的消息，就算现在说了也没用。

只是——

如果只是得知了这些消息，还不至于让他如此精神波动。

可他突然回想起来，在看完扎鲁的脑域后，因为不想让其他后来的势力知道有关谢明轩的“秘密”，他居然情不自禁地抬起手，想抹除掉自己亲手修复好的这段记忆。

那个即将发出的动作完全出自下意识的习惯，可谢松原此前并没有做过类似的事。

谢松原的背脊蓦地攀上一丝凉意。

白袖特意变出了毛茸茸的爪子安抚他，一下下用爪垫抚摸着谢松原的脸颊，整个人钻进对方的怀里。

“睡吧，别想那么多，明天估计还有的忙。”

今天驻地内还发生了一件大事。

傍晚的时候，谢松原正琢磨着给白袖手工打磨一副护目镜，村庄里的气氛却忽然变得不对劲起来。

到处都有人不安地走来走去，发出明显带着疑问语气的询问声。

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谢松原抬起头，问：“怎么了？”

原本懒洋洋躺在一旁地毯上的白袖也警觉地竖起耳朵，听了几秒，干脆从地上爬起，脑袋一低跑出门外。

过了一会儿豹掌点地，又小跑着回来了：“他们说失去了山里人的信号。”

其实信号消失已经有小半天时间了。

进山的队伍当时约定的是每隔三到四个小时就报一次平安，可上一次该有消息的时候，信号弹就没出现。

负责观察动向的小队一开始没声张，因为此前出现过偶尔漏掉一次信号的情况，最后证明是虚惊一场。可能是队伍临时遇到了什么意外，延误了时间，不代表就出了事。

可距离下一个时间点又过了两个小时，这次还没消息传来，他们就开始慌了。

客栈里的人都在讨论这件事。

“不会这次也走丢了吧？那可是好几十个人的大队伍，还都是各个势力里的高手……这地方怎么这么邪乎。”

“呸呸，快住嘴！”

“那也说不定，别瞎想。你看今夜风雪这么大，指不定是雪太厚，压住了信号弹。这么极端的气候，百年难见，估计他们正忙着找安全的地方住宿，才没空发信号。”

雪下得是很猛。

原本白天已经停了的雪，到了夜晚又跟不要钱似的倾泻在地表，一层又一层，跟抹奶油一样。

这片广袤神秘的天地听到了人们的低语，仿佛为了映证他们的猜测，在短短的十几秒内迅速变天，交加的风雪如同怒吼的豺狼虎豹，咆哮着从雪山深处向村庄所在的山脚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