蛟龙王面色大变，“你现在是在教你爹我，怎么做事？”

鱼伯渠：“我……”

蛟龙王厉声说：“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沉迷声色，昏了脑袋？”

“哼，我现在看到你，就好像看到了我年轻时的样子，怨恨于被流放的现实，整日满腔壮志。我跟你说，日后当你跟我一样，需要每年，亲手剥下你族人的皮，亲手剥下你第一个儿子的皮，亲手剥下你兄弟姐妹的皮，再看着他们在你眼前血淋淋地打滚，活生生地痛死，你就会明白，我，你的父亲，为什么会变成今日这样，我必须这样，才能麻痹痛苦！你不懂，是因为你还没有经历过！”

“看着那根柱子，看见那根盟誓柱没有？”蛟龙王指着头顶，“千年前，涂山氏把我们流放的时候，他们说，我们是鲤鱼，只要我们跨越这根盟誓柱，鱼跃龙门化为龙，他们就让我们回魔界。”

“可是我们都明白，我们是鱼啊，无论怎样，鱼是无法变成龙的，涂山氏是要生生世世，把我们困死在这里啊！”

“每年都要一百张皮，每年都要！一百张皮！”蛟龙王愤怒地大吼一声，用手劈烂了院子中的一块巨石，满院子的蛟龙妖伏地，不敢出声，唯有鱼伯渠沉默地站立着。

“我们当年会起兵谋反，也是因为魔界答应和人族签订洄津之盟，退出人界，退守十四洲，此等丧权辱国之事，我族绝不会答应！”

“我们是天生的将士，生下来，要为战场而死。如今却被困在这一条江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为了不灭族，为了供得起魔界要的皮具，终此一生，只能不停地生生生！一千年了，涂山氏何至于此，何至于此！”

“父亲，兄长，你们为什么吵架了？”

一个小女孩的声音怯生生地切进来。

鱼伯渠看向声音的来处，一个穿粉衣的小孩子，跑过来，抱住了他一条腿。

第153章 我怕红衣

蛟龙王看向这个喊他父亲的小孩，眼里闪过迷茫，“这是……二十一，还是二十六？”

鱼伯渠蹲下来，抱着妹妹，“这是三十六，我同母胞妹，鱼子蕙，父亲孩子这么多，忘记了吧？”

“因为澹台氏的妹妹，需要一张柔软的皮做绣花鞋，我的亲生妹妹，抽签抽中了，就要把皮剥下来，送给她做鞋，”鱼伯渠眼睛发红，盯着蛟龙王看，“我的妹妹，三天后就要被剥皮了，我为她向父亲求一丸镇痛丹，不为过吧？”

蛟龙王看着他的儿子和女儿，瞬间苍老了很多，他佝偻着背，走出院子，在门口的时候，他停住了，“元虚派那边，就按照你说的办吧。”

鱼子蕙看着父亲的背影，又看看兄长愤怒的脸，她只有五岁，还不懂剥皮和死亡，是怎么回事，只是说，“兄长，父亲不是有意的，你不要生气了。”

鱼伯渠摸摸妹妹的脸，妹妹的脸上也有黥刑留下的刺青。

所谓黥刑，就是魔界一种针对背叛者常用的刑罚，先令文人，把背叛者的事迹写成书文，再用针把蝇头小字，一针一针地刻在背叛者的脸上和额头上。

这种刑罚，比宫刑还摧毁人的精神意志，所有人看到黥面的人，第一时间就知道，这是一个有罪之人。它们也时刻提醒着受刑者，你是一个罪人，你永远无法翻身。

鱼伯渠记得妹妹，长得是很漂亮的，却要一辈子带着这幅被毁的容貌，生活下去。

鱼伯渠把头，埋在了妹妹小小的肩膀上。

鱼子蕙无措地拍着兄长的背：

“兄长，你怎么了？你为什么哭了？”

“大师兄。”

张不二捧着一个铜水盆，跌跌撞撞地走进了，囚禁着大师兄的厢房。他被蛟龙族的人欺负了。

因为鱼伯渠，下令不许虐待张不二，几个侍女就偷偷在私底下教训，她们最讨厌的人类修士。

眼下，张不二被迫换上一身女孩子穿的，花花绿绿的裙子，长发被乱糟糟地束成了双丫髻，脸颊两边，是两大坨红色的胭脂，嘴巴也被涂成了血盆大口。

现在她们要强迫张不二做陪嫁丫鬟，今晚亲眼看着大师兄出嫁。

厢房里燃着熏香，张不二放下铜盆，走进内室，去寻大师兄。

内室纱帐重重，影影绰绰之间，张不二看到一个穿红衣的人，坐在梳妆镜前。

张不二看到大师兄，这红衣服的背影，一时竟愣愣地站在原地，看得呆了，看得痴迷了，心中又忽而心痛如绞，又是欣喜，又是难过，种种情绪不知从何而起，堵得他要发狂。

他似是不受自己控制地，发足狂奔，穿过重重纱帐，跑到了大师兄身后。

他喘着气，抓着大师兄的肩膀，毫不犹豫地把大师兄的身体扳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