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不二拒绝：“我留在这里。”

自从光天化日下被大师兄偷袭后，张不二受到了极大的精神打击，现在还没有勇气去面对大师兄。

高师姐又问道：“你把颜师兄藏好了吗？”

提起大师兄，张不二的嘴唇就隐隐作痛，他艰难地说道：“……我已把大师兄关起来了。”

说是关起来，其实就是张不二三更半夜偷偷摸回去，在大师兄门外，设置一道禁止他人闯入的封禁。

好在大师兄这几天心情不错，整日足不出户，在房间里炼丹。

高师姐闻言放下心：

“元虚派的混沌老祖，不日就要亲临颍昌城，他由于早年经历，生平最恨魔族。颜师兄这种人魔混血，在他眼里最是该死，遇上他肯定九死一生，千万要让颜师兄躲好了。”

城楼高百尺，站在高处可俯瞰小半个颍昌城，张不二闻言只问：“传言元虚派最擅医术，混沌老祖能否救颍昌？”

高师姐顺着张不二的视线，往城楼下看，那里有数百人在浓雾中摸过来，都是已经感染上了瘟疫的平民。

修士视力优越，可以透过白雾，清晰地看到这些平民外状已接近行尸走肉，他们无论男女老少，暴露在外的皮肤上皆是一大块一大块的黑斑，如果凑近看，可以看到皮肤表面隆起了一个个肉枣大小的肉瘤，正渗出带血的脓汁，等到四肢烂完，毒侵心脉，他们也就死了。

从染上瘟疫到最终死去，也不过只需要四五天的时间，而这个看着自己飞快腐烂的过程，从身到心都极度痛苦，无数人选择在身上冒出第一个黑斑后，就举刀自裁了。

这个被山神侵扰了三年，依旧饱有生机的颍昌城，几乎成了死城。

湖面上飘满了尸体，城中的道路上堆满了尸体，变异的野狗啃食着死尸，笼罩在整座城上方的，是修士不休不眠地焚烧尸体后，产生的白烟和尸气。

尚且活着的人，有的躲在家中等待死亡，有的不顾一切跑上街，朝着可以逃到外面的城门而来。

而城门紧闭。

城外，修士们合力撑起封城阵，城内，修士们以大雾和障眼法阻止平民摸到城门。

第112章 我遇混沌老祖

现在，这群不知付出了多少艰辛代价，才走到城墙边的人，他们跪下，痛哭，磕头祈求城墙之上的仙人，怜悯他们，救救他们。

他们的嘴开开合合，但是一丝声音也透不出来。

修士们觉得平民的哀求会动摇心志，所以在大雾中加了禁音真咒。

“十万人，”张不二颤抖着问，“我们真的要把十万人，活生生困死在这里吗？”

高师姐不忍再看城楼下的人，她双手结印，召出一阵风，轻轻地把那几百个垂死挣扎的人，挟裹着往城中心推，浓雾重新合上，无声地把一切都掩盖了。

眼不见心不烦。

“我们也没办法，有时杀生，是为了救苍生，”高师姐似在说服张不二，又像是在说服自己，“如果我们不杀了这十万人，他们会导致无数个十万人、无数座城池因为他们而灭亡。”

遥远的地平线上，忽响起了一声悠长的箫鸣，收到暗号，颍昌城四面塔楼以一阵急促的鸣剑之声为应，封城禁制立刻敞开。

天际之上，像彩毯一样，由远而近，铺开千顷祥瑞的云霞，压在死气沉沉的城上，有一股格格不入的怪异感。

九头庄严华丽的双首鸾鸟结成法阵，压着云霞急驰而来，为首的是一位身形如鹤的儒衫红脸老道，须发皆白，两撇长长的眉毛与嘴角齐长。

高师姐惶恐地道：“混沌老祖大驾光临了，我们快到城下迎接。”

她看张不二依旧郁郁不乐，安慰他，“许是混沌老祖一来，颍昌城就有救了呢。”

巨鸟停在半空中，巨大羽翼的阴影投在地上，笼住修士们蝼蚁般渺小的身体。

云淡宗的大师兄，叫韩阆的，收到讯息也来集合，他在人群中张望，找到张不二，特意走到张不二面前，用他的身躯挡住张不二。

韩阆侧过身，春风化雨地低声告知张不二：

“我收到些小道消息，混沌老祖早年间，曾跟苍霭派结仇，他个性最为锱铢必较，你在我身后藏好了。”

他长相俊逸，神情朗快，是讨人喜欢的好人缘形象，凑在张不二耳边说话，说完不知有意无意，对着张不二的耳朵暧昧地吹了一口气。

可惜张不二因为自家大师兄，对“大师兄”这个物种，唯恐避之不及，当下倒退三步，躲韩阆躲得远远的。

还好韩阆也无心纠缠，修士都集合完毕后，天上的巨鸟威严地降落下来。

“恭迎混沌老祖。”

修士们排成两列，敛容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