蕉鹿几事(259)

作者:几个梨 阅读记录

杨立信与海景琛不同,所有人都在迷茫晟朝的未来,但是杨立信却不敢相信自己两年来最疼的小娃娃,此刻已经脸色绀紫,失去呼吸。

刘怀瑜此刻已经昏死过去,有口舌的已经有意无意的让大长公主知道,她的赵啟骛,也消失在了赵思济丧生的雪山顶。

曾让她见之心安的骆济山,此刻却如雪魔一般将大手覆盖在刘怀瑜的天灵盖上,沉闷又冰冷。

杜空山的眉头微微蹙动,与太医院的同僚将刘懿司抱了出来,有人在低声的啜泣,婢子们的哭声扰心,聂远案先一步出了皇陵,留海景琛他们在里头安置。

聂远案已经很老了。

老的他感觉自己的骨头都散了。

聂远案回头看着皇陵,他想起了先帝,先皇那会儿还年轻,他说若聂老驾鹤,就需天家子嗣为聂老扶灵。

他想起了新皇,在棋州的城关,向执安曾拉着新皇九叩拜师,他曾说罗山为证,瑶溪同长。

聂远案觉得累了,他扶不起先帝,也护不住新皇,他续不了大晟的命脉,也还不了百姓太平。

聂远案摇摇晃晃,他想起刚入仕时一同在翰林做侍讲学士,陆天承比自己更早一年入院,已经是少詹事。

陆天承从年轻那会儿就小气,跟聂远案不对付,从年轻那会儿就是个小古板。

后来,从五品到三品的路,陆老花了十二年,聂老花了十四年,从翰林院走到内阁辅,二人终于顶峰相见。

若不是当时自己频频挑海景琛的错,并扬言让景琛回去跟他娘种菜,也不会有那个老古板当着大伙儿的面,点了海景琛做自己的关门弟子。

再后来,陆天承去了东宫做太傅,聂老也未站什么立场,这事儿让二人许久都未说话,东宫被剿,先皇不计前嫌,对陆老尊敬有加,陆天承进先帝内阁那日,若不是陆天承自己拦着,先帝很愿意叫一声“相父”。

就这么吵着掐着,晟朝却徐徐扩张。

姜满楼与赵思济的日益壮大,守住了南北两道阙口,使得外邦数年如一日的被压制在骆济山脉以东的贫瘠的土地。

先帝为政时期以皇后娘娘母族为首的林家大业,悄无声息的腐蚀着晟朝的百官,众人束手无策之时,崔治重如天降的神来一笔,又将晟朝政局打烂成一团,包括陆老与聂老门下众生。

这仗是崔治重打的最漂亮的一仗,众人只知林家被剥了血肉,也不知三品以上能全身而退的大员压根也不存在,扣上个莫须有的帽子就空了你的权,动辄禁足在府等候督察院的整查。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本就不屑于在朝中攀附结党的聂老与陆老再此刻被舍弃,在林家重腐案还未拨云见日之时,皇后一族又与国子祭酒和十二监宦官沆瀣一气。

再到现在的向执安携刘懿司入都,晦暗与明光只在一线之间,聂远案本可翻了这乱世。

如水般的记忆入海,聂远案知道,晟朝将不得安宁。

聂远案的思绪逐渐迷糊,他最后只听见唐堂镜的滚轮椅摔倒的声音。

官帽被打湿在雨夜,泥泞的马踏传来,从马背上掉下来的向执安奄奄一息。

***

向执安在这个世上没有亲人了。

父母丧生,长姐殒命,赵啟骛生死不知,连刘懿司都已经魂归神庙。

向执安遍体鳞伤,杨立信这般的军汉,都无法去猜测他到底带着鬼骑是如何一人平九州,从上梁一路杀到应睢线。

莳州要入都的那夜,在城墙上,海景琛曾问过向执安“崽府的精气神,便是司崽吗?”

向执安点点头,说“是,也不是。”

海景琛丧着脸坐在院里,这个身骨单薄的少年,主子,老师都在自己眼前倒下,好似下一个,就是他自己。

海景琛一个劲儿搓着自己的手指,好似这般就能分去些思绪,他不知道怎么跟向执安交代,也不知怎么对死去的先生交代。

从昨儿夜里到现在,从晌午的日头到夜半钟声,除了安建一起下狱的太监丫鬟有些个顶不住已经死了,再也没有别的消息。

***

崔治重将官服妥帖的收进深棕色的紫檀木箱子里,好似这官服再也不用穿了似的。

玉堂不疾不徐从崔治重身后的屏帘走出,朝崔治重喊了声,“崔提督。”

“玉堂公公,这些时日休息得可好?我的人若去的再晚些,那向执安的刀,可就刎了玉堂公公的脖颈了。”崔治重看了一眼玉堂,又差人叫了一壶姜茶,“玉堂公公,暖暖身子。”

“崔大人这般费心救奴婢,不知崔大人有何要事。”玉堂知道,现下要是出了崔治重的府,出去了谁都能把他砍了。

“我救你做什么,还不是你主子,你主子说了多回,若他殒了,也把你的命当条命,不然呢,玉堂公公说的我崔某对你有所图谋一般作甚?”崔治重看出来玉堂对他防备心极重便接着说“玉堂公公对崔某这般颜色,那定是向执安与二皇子说道了些什么,这些崔某辩驳不了,也不屑辩驳,跟二皇子怎么也算多年双陆盘子上的好友,救你一命,没啥稀得说的,我也知道,你现下哪也去不了,就暂且在我府上躲一躲,等风波平些,玉堂公公自可去上梁找那苏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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