蕉鹿几事(272)

作者:几个梨 阅读记录

“新皇死啦!新皇死啦!你不知道吗?”聂老跳起来蹲在凳上,说“是不是你崔治重要当新皇呀?你若是当新皇,找我这个老头子作甚,你就站在那明镜台,找个铜镜,自己与自己个儿商量,比我这个老骨头有用多了。”

“看看,就说我们聂阁老没病么,这不什么都知道?”崔治重轻声好语,桌上的残羹冷炙已然被收拾干净,崔治重拿起笤帚,又开始扫地,说“哪能是我去当皇帝呀,是原来东宫未被灭门,留下个娃娃,那也不能上来就当皇帝,可不是求着我来寻名师。”

不等聂远案开口又说“聂老国之重辅,学不学嘛也是其次,好赖先让聂阁老把这朝堂上的闲言碎语拾掇拾掇,就跟我这笤帚似的,你看,”崔治重将垃圾往外扫去,说“没用的就扫上一扫,扔上一扔。”

“烦死了,你扫个地还那么多废话。你爱扫不扫。”聂阁老也不理他,转身就上榻去睡觉。

“怎又耍脾气,他爹这不是陆天承教的么,要是陆天承还在,我怎么稀得来找你。”崔治重自讨无趣,扫完地就出去了。

***

向执安寻了几日陨铁矿也没什么收获,棉州的消息太闭塞,这般的人才应该在工部会有记录,向执安去信郃都,将与朱施润的谈话跟需要寻找的匠人发信给景琛。

今日向执安想种菜,回头等景琛跟聂老还有赵啟骛回来了就可以在棉州吃菜。

向执安打打仗倒是好说,种点菜多少有点儿费劲,先不说他认不齐这些菜,也不知道咋做才好吃,平时跟赵啟骛在一块啥都蒸上一蒸或者掺在一起炒一炒有盐味就行了,但是赵啟骛出去那么久,肯定是瘦了,向执安还得寻些药膳,还带了些医书,回头给赵啟骛补一补。

院外的赵啟骛没有进门,从向执安出现在骆济山就已经跟在他身后。但是赵啟骛已经看不清了,边杨找的医士说,再有个三五日,这位公子可能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雪盲没法治,保不齐过一段突然就能好,也保不齐这个过一段,是一天,一月,还是一年十年。

赵啟骛没有惊动向执安,他就跟在向执安身后,像个贪婪的贼,每一个背影都让他如沙漠中吮吸水源的干渴囚徒。

其实向执安在赵啟骛的眼中现下只是一个重影的白点,赵啟骛常常眼酸,有时连向执安在哪,做什么都已经看不清了。

赵啟骛就凭着感觉看着向执安种菜,向执安太笨了,锄头都会勾到自己的衣袍,一锄头差点儿把自己摔个跟斗;

看着向执安去看羊,这小羊羔还是赵啟骛送的,向执安摸着小羊的脑袋,带他去远处吃草,放羊也不知牵绳,羊跑了都抓不到;

看着向执安刷马,跟他说了多次,白马难刷,就是不听,非说自己骑白马扎眼,现下可算吃苦头了,这玉阶白露毛翎调教的也不好,冲冲水还尥蹶子;

看着向执安呆呆的望向上梁。

其他什么事儿都能逗趣,唯独此景不能。

赵啟骛转过身不去看。沉沉说“手残眼盲之人,就不必再连累他人。”

边杨说“世子…”

赵啟骛现在走路也已经需要人扶,看不清路障,连骑马这些简单的小事都变得艰难。

赵啟骛开始寡言,他不想回去了。

就这样,还怎么杀缪真,怎么报仇,怎么相守?

赵啟骛想喝酒,被边杨搀着就离开院子。

向执安回头一看,后头根本没人,可能是想赵啟骛想疯魔了,拍拍自己的脸好好种菜。

夜里赵啟骛又来偷看向执安,就在房檐上,白日不敢来,怕被发现,晚上就躺在房檐上,也算与向执安共枕了一方。

向执安没进屋里睡,扯了张薄薄的织皮就睡在院里。

风吹起案上纷飞的家书,赵啟骛伸手便够了一张。

赵啟骛趁着月光眯着眼睛死死的凑近看,是向执安的字。

“托风赠相思,君与鸿雁归。”

赵啟骛轻吻着信件,眼角热泪湿发,信件捂住了赵啟骛的眼,赵啟骛通红的眼梢没人能瞧见,本是剑眉星目的样貌此刻却委屈满脸。

怯懦的小狗好似丢了心爱的主人。

院里的向执安还在安睡。

织皮翻身掉在了地上,赵啟骛模糊的看不清,他也不想惊动向执安,但是向执安就在咫尺,赵啟骛实在忍不住不靠近。他偷偷的坐在向执安的身边,眼里是无尽的温柔,他想记住现在,在自己眼盲之前。

日出之时留下一个并未触及的吻。

翌日。

向执安总觉得赵啟骛就在身边,但是确也没见到。

边杨跟花鞘有在尽力寻医,但是上梁世子眼盲的消息可不敢轻易放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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