蕉鹿几事(4)

作者:几个梨 阅读记录

岂料芫妃许是身子不适,竟未握住那透绿色的小盏,翠色的小杯在皇上脚边炸开。众人皆跪。

“嗯……”皇上的大拇指搓了两下食指,看似并未在意,却从角落不知何时参了进来什么人直喊到“今日这合銮玉盏四分五裂,成双成对竟只留一只,陛下,这般豕分蛇断之相现皇嗣弥月之喜,还需芫妃娘娘诵经祈福才是。”

姐姐才生了孩子出了月子,怎可跪到佛堂抄经?大家都知,但是天家规矩多,都是跪着,谁也不敢出气。

“儿臣认为不是什么不吉之相。是“碎碎”平安之意,是长姐与小皇子的平安之相。”向执安依旧将头扣在地上,闷闷的出声。

那头的小太监许是不服,“向家的小主自然是心疼姐姐的,但是这是太后的御赐之物,你可知这杯盏有多珍贵!”

“两只很珍贵,现在只剩一只,更珍贵了。”向执安不顾他爹眼睛眨的都要错乱的眼睛。闭上眼还是闷着声回复。

殿内肃静,落针可闻。

“哈哈哈!好小子!”皇上笑起来。所有人都肩膀都松了一股气儿,向父这眼神,必然今晚向执安少不了跪祠堂了。

但是这一幕被传到了太子耳朵里。太子听闻向执安能将做错的事都掰回来还被父皇夸奖,在宴毕之前出现在了殿里。

再接着,向执安以为前程如光。

但是进了那扇门才知道什么叫光晦仅隔一线。

太子总打向执安。

太子不满向执安。

太子最开始说是想要个玩伴,闹着皇后将向执安请进宫,当时向府还为此大宴宾客,得了天家的青眼,入仕便是指日可待。

谁不羡慕这不起眼向执安这么小就能与太子同学?若是向执安带点眼色,伺候太子舒服的,再加点儿能力添色,那什么权臣做不上,什么内阁拜不了,哪怕是个绣花枕头,也能给你个肥差,反正不管怎么看,这向执安都是鸿运冲天。

但是向府不知,不知何时开始,向执安浑身青紫,姐姐也不知,因授课常常在高镜堂的围帘之后,说是伴读,也只是笔直的站在帘外,偶还听不清太傅教的什么。而姐姐长居深宫,隔着一个大殿,外男不可入内。

有时太子心情好了,也会许向执安远远看一眼司崽,多是向执安为太子做课业,被太傅褒奖了的时候。

但若是太傅责罚,那向执安就得卸去外袍只剩里衣跪在殿内,双手托举训马鞭,等着受罚,这些都无妨,但是太子要他做娈童。

向执安也曾想告诉母亲。

意外听到皇后对太子说“没点轻重的,怎可用马鞭?马鞭的伤渗血,有腥味可就不好了。不过那贱人的弟弟,打便打了,若他不服,我让那贱人跪规矩,我儿金尊玉贵,鞭子太长,莫伤着自己。”

若是没听见他们的内容,光隔着门看这母子,还真的一副母慈子孝的好光景。

向执安虽小,却也懂了。这些事,告诉母亲,除了让母亲睡不着之外,没有任何意义,姐姐也不必知晓了。

还好太医院有个哥哥,他的父亲在向府当差,姐姐也对他有所照拂,便总给向执安送点药,教他打打拳。

这样的日子,司崽几岁,便是几年。

向执安从这噩梦里再醒过来的时候,已在牢狱之中。

面前的赵啟骛坐在一张椅子上,微微向后仰着,椅子就凭着一只脚支棱着,发出刺耳的声音。

“醒了?可想好了?我娘明日就要入都,留给你的时间,可不多。”赵啟骛就挎着腿抱着胸看着他。

“凑近些,我告诉你。”向执安趴在地上,微弱的声音说。

“哦?”赵啟骛起来蹲到向执安的身边。

“再近些。”向执安说。

赵啟骛的耳凑的近了,被向执安一口咬住,死也不松口,外头的人听见赵啟骛的喊叫,跑进来狂踹向执安。

最后赵啟骛一耳的血,右耳耳垂也被向执安咬掉一半。

“疯狗,厉害啊,我倒要看看,你到了郃都,还能这么厉害么?”赵啟骛没有预想中的暴怒,他也看出来了,向执安在求死,他在激怒赵啟骛一刀果决了他。

赵啟骛偏不。

向执安被浑身的铁链锁住,塞进了马车里,他才跑出来两日,便又被抓回了郃都。

向执安大概也知道自己要遭遇什么,但是偏偏现在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向执安就这样像个破鞋一样被仍进了郃都的诏狱。

***

“哎呀,向公子,又见面了。”向执安面前的是郃都权柄最盛的十二监太监首领郭礼,边上佝偻着背的是郭礼的狗腿,名叫安建。

向执安的喉咙发涩,郭礼把向执安扶起来,又给了茶。“从前向公子在宫里喝惯了的,向公子,不是咱家说,这公主去了上梁这蛮地,怎变得如此毒呢,可真真是下死手呀!这又不是向公子藏得脏银,她这般逼你有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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