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月+番外(134)

作者:Redo 阅读记录

奈何当天晚间,师父考验序临功课,要看他演练全套剑法,小童取了放柔兆的剑匣在众人面前打开,柔兆稀里哗啦掉了一地。

唐沛凝还与楚天阔猜测“凶手是谁”时,师父一眼便勘破真相,因为玉剑断片上仍沾着鸾鸟三昧真火一般灼热的灵力残余。

原来是因为段月白的灵力与柔兆相冲,因此坚不可摧的柔兆遇上他的灵力,就变得如同霜雪般易碎。

苍杪登时勃然大怒,要用门规打死段月白,他被吓得化身成鸟,把头藏在序临的头发里逃难。

序临跪了三天三夜,替他求情,师父才没真的将段月白打死。

没过多久,师父羽化,段月白还一度以为是自己把师父气死了。

再后来,不知怎么,柔兆恢复如初,序临贴身带着,却不常用了。

那是段月白生平第一次闯祸,后面数年,他又闯祸无数次,却次次都是序临出面平息。

如今的段月白无意之中听到宋潮青的呓语,短暂陷入回忆之后,他轻轻离开床榻,在窗边坐了下来,漫无目的地瞧着过往的行人和外头渐渐点起来的灯笼。

各种疑问像是七曜同时发出的灵力牵丝,相互缠绕交织,让人捋不清头绪。

为什么宋潮青明明什么都记得,却从不提自己的身份?

就算前些年他不知道,可今年夏天明公家冤案发生时,他肯定就已经知道段月白的身份了,为什么不与他相认?

这中间有过那么多次机会,发生了那么多事,遇到了那么多人,他为什么就是不说呢?

其实序临的心思也不难猜透。

段月白回想起宋潮青好几次提起修仙路之艰难,字里行间都是对“修仙”的抗拒,二百年前他被各大派联手相逼时,他身心所受痛苦和煎熬无人知晓、无人开解。

如此想来,他不想再挑起那么重的担子、不想再作“序临”,也是很容易想通的。

段月白一挥手,面前桌子上出现一套酒具,他吃下三杯冷酒。酒水划过喉咙时还只是有些凉意,可吞入腹中之后,便在五脏六腑中烧起来,揪起段月白的几段愁肠。

那个人不愿意回来,却偏偏不能如愿,让他们费了大力气寻到了,现在应该也挺不知所措的吧?

别人是什么心态,段月白不清楚,可自己分明是打着“为了大道”、“为了天下苍生”的旗号寻人,其实是他自己离不开序临而已。

是他起了私心,想将序临困在自己身边。

安树城中华灯初上,车水马龙,游人络绎不绝。段月白几人住的这家客栈,对面便是一家胭脂坊,扇面形状的匾额上头写着“粉黛轩”三个大字,生意红火,好些官宦人家打扮的姑娘来来往往。

段月白五感六觉十分灵敏,稍加留意,便嗅到一股脂粉香气从街对面传来。

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位粉蓝配色穿着的小姑娘将一男子手中的胭脂打翻在地,红的胭脂溶在空气中,在地表弥漫了一阵,像极了某种诱惑人心的瘴气。

姑娘背对着段月白,看不清楚面容,那男子倒是斯斯文文,眉清目秀,他身上的袍子虽然旧了,可依旧不妨碍他周身散发的淡雅气质。

那女子的怒气脱口而出:“就凭你,凭你也想和我成亲?你是什么身世,你想娶我,我还不嫁呢!”

段月白举起的酒杯僵在空中,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熟悉呢……

周围议论之声渐起,有爱看热闹的人在一旁说道:“粉黛轩最普通的胭脂也要二两银子一盒呢。”

“你没听见么,人家姑娘啊,不稀罕。”

“如此俊俏的郎君要是喜欢我,我定不会辜负了他。”

“感情之事无法强求罢了,强扭的瓜不甜。不喜欢他,又不是那女子的错。”

或是因为受不了众人的指指点点,那姑娘拂袖而去,只剩男子留在原地。在他脚边,胭脂粉末染红了他的鞋尖,装胭脂的盒子倒是完好,可里头的胭脂洒了个彻底。

他盯着洒了一地的胭脂,状似不知所措,良久过后徒劳地拾起盒子,用袖子擦净上头的红粉与浮尘,这才走了。

段月白连喝酒的心情没有了……

往前数十八年,自从当做段三娘的儿子出生那年开始,他就没少用话挤兑宋潮青,最近这几个月尤甚。

什么“弱不禁风”、“游手好闲”都已经算是中肯之语,而他已经记不清楚有没有在气急败坏之时口不择言地骂宋潮青是个“废物”。

可那个摔了胭脂而走的姑娘说的话像个苍蝇,时刻在他耳边嗡嗡作响,让他想起了自己对宋潮青说过的一句十分类似话:“就你,你是什么资质?想和我一起我都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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