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受他本子的导演姓项，全名项源，数年前曾导出过家喻户晓的年代剧，林风裁特意找出他的那部剧观看过，十分信任他的能力。

两人那日的面谈可谓是一拍即合，商定拍摄目标以后，项导便去拉投资了，差不多过了一个月，项导给他打电话，说是一切都安排好了，一周后开拍，希望林风裁跟组。

出于一些微妙的多疑心理，林风裁特意询问了项导出品方是谁，项导说是一个影视公司，叫欣和传媒。

没有听到主角团的名字，林风裁大感放心。

开拍前一天，剧本交流会结束后，导演邀请主创们出去吃饭，饭局开始前，林风裁去了趟卫生间，正要出来的时候，忽然听到项导的声音：

“没想到你会找上我。”

回应他的是一道令林风裁感到耳熟的男声：“帮帮我吧，看在我们以前是朋友的份上！”

项导无奈道：“我真的没办法，那可是梁家......”

“啪”是林风裁打开隔间门的声音。

——他向来没有兴致听别人的墙角。

正在进行秘密谈话的两人同时转过身。六目相接。

林风裁和项导颔首致意，又望向那人，果然不出他所料，此人是老熟人徐函虎。

项导像是有点尴尬，张了张嘴，最终什么话也没说，林风裁朝他微微一笑，歉然：“不好意思导演，打断你们了，请继续。”

项导说：“好，林老师你先去，我稍后就到。”

林风裁临走前又看了徐函虎一眼，只见对方脸上红一块白一块，十分不好过的样子，他在心底微一哂。

“林风裁！”徐函虎突然叫住了他。

林风裁顿步，转身，“徐老师，有什么事？”

徐函虎忍着怒意质问：“你是不是早都知道会这样？”

林风裁慢条斯理，扶了扶眼镜，“这话怎么说？”

“你还装！”徐函虎怒不可遏，“一定是你给梁灼吹了耳边风！他才这么针对我！”

忽然听到梁灼的名字，林风裁微讶，马上便想起了前因后果：徐函虎曾怀疑过他和梁灼的关系。

林风裁无声轻笑。

“徐老师高估我了，我早就和您说过，走夜路可要当心，如今您走夜路遇险，怪的了谁呢？”

林风裁无比轻松的说着最催煞人的话：“违法的事不要干啊，徐老师。”

回到宴席，林风裁无事发生般和同桌的同事演员谈笑聊天，大概十分钟后，项导回来了，他的座位就在林风裁的身边，但是两人都默契的没有提起发生在卫生间的偶遇。

直到饭局结束，林风裁和项导同处一车，两人的默契被项导主动打破。

他摸摸鼻尖，主动开启话题：“林老师，你和徐老师认识？”

林风裁隔着车窗和剧组同事挥手道别，回过头来接话道：“以前合作过，他的事我略知道一些。”

项导叹气，“自从我四年前出国进修，便和他鲜少联系。这些年我听闻他在国内混的风生水起，也真是没想到他会找上我，看来是真的走投无路了。”

顿了顿问道：“你...已经知道他洗钱的事了？”

林风裁点头。

他是根据徐函虎今日的表现推测出的：梁灼已经发现了他二叔梁允弦想借《兰庆纪事》洗钱的事，因此参与其中的人有“福”了。

项导看向身边的青年，对方身量高挑，容貌出众，就是坐着也比他高半个头，视线下移，来到他衣领处，和自己乱七八糟的领口状况不同，青年的衣领浆过一般，洁白舒展，看着十分清爽。

他似乎永远是这幅从容稳妥的样子，不会在任何细节上出错，让人格外放心。

项导一把年纪，此时突然产生了倾诉的欲望。

时值初春，街道上枯了一个冬天的树木正有要抽芽的迹象，今年冬末的最后一场雪似乎还下在昨天。

项导望着车窗外飞逝的街景，有几分惆怅：“好多人都觉得进了娱乐圈就是进了钱眼，数不尽的钱雪花似的往你头上砸。可是谁又知道，娱乐圈的繁华全是浮华呢？”

“真正有钱有地位的人都藏在幕后，不动声色看着你，操持一切，这些人哪怕动个小手指，你也得人仰马翻不可收拾。”

林风裁沉默一瞬，还是开解道：“人各有命，有些人生在台前，有些人生在幕后，安分守己，顺势而为。”

听了这话，项导本欲站在年长者的立场指责林风裁经历的少，还不懂娱乐圈的复杂，可是想到徐函虎的经历，又觉得林风裁说的有几分道理。

“也对，”他道，“函虎就是太贪心了，我和他很早就认识，他出道的早，名利都有了，但还是觉得不够，想要更多，这才不多思量就主动卷进了梁家的斗争，以为能捞点好，实际上一出了事，人家可以轻易抽身离开，他就难了......现在算是被梁家软封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