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墙相爷家(38)

秦檀出了家门,但见门口那宫差穿一身湖蓝,手甩一条拂尘,堆着肥肉的脸上一副和和气气弥勒佛似的笑。见了秦檀,他先夸三句秦檀的贵气美貌,这才姗姗进入了正题。

“宫里头的恭贵妃娘娘呐,想请您过椒越宫说话。贺夫人,外头请吧。”

听到“恭贵妃”这个名字,秦檀眉心一蹙。抬起头,却只见那宫差满面堆笑,语带深意。

第16章 椒越设局

秦檀入了宫, 跟着几位宫人, 到了恭贵妃的椒越宫前。

所谓椒房, 即皇后之居所也。古有张嫣、阿娇, 居于椒房殿中;每每君王临幸, 便谓之“独宠椒房”。这恭贵妃的宫宇, 亦沾了个象征多子多福、雨露恩丰的“椒”字, 名为“椒越宫”,足见其圣眷浓厚。

秦檀一抬头,但见朱红的长墙顶着浑绿的琉璃瓦, 敞开的三道宫门上俱挂着十六枚狮首圆环金扣。地上砖瓦乃是光润的白玉,隔了三四块便雕一团花样,或是孔雀衔珠, 或是江牙献瑞, 或是雉鸡芍药,奢靡精美。门口守着的宫人个个低头屏气, 小心翼翼。再近些, 便能瞧见左右配殿, 最里头的殿宇上悬着“锦鸾斋”的匾额。门扇雕着的六椀菱花, 一小瓣一小瓣儿, 皆漆着碎金箔, 金灿灿的。

恭贵妃的贴身宫女皎月踏出殿来,瞧向秦檀。

虽秦檀是个官夫人,可这皎月在秦檀面前一点儿都没露怯, 反而有分趾高气扬的意思。“贺夫人, 咱们娘娘已等您许久了。”皎月拿鼻孔瞧秦檀。

天阴阴的,一直在下细雨。皎月也不按规矩去给秦檀掌伞,显然是不乐意伺候外人的。

秦檀笑笑,不怒不恼,跟着皎月朝屋子里去。方跨过门槛,秦檀便问皎月:“贵妃娘娘是一直住在这椒越宫,多年不曾移宫么?”

“回贺夫人的话,那是自然。”皎月的语气有些飘飘然,“咱们娘娘打从入宫起,便住在这椒越宫。陛下知道咱们娘娘爱重‘椒越’二字,特地安排的。”

大楚宫城,以东为尊。越靠近皇道,则越为尊贵。这椒越宫紧挨着皇后的景仪宫,乃是妃嫔宫室里最东边的位置,难怪皎月如此骄傲。

“娘娘在这椒越宫里居住多年,不曾腾出时间来,让人修缮宫宇么?”秦檀抬头打量房梁,道,“我记得椒越宫乃是前朝所留宫室,年岁甚远,足有二百余年。”

皎月瞧秦檀的眼神,就和瞧乡下人似的:“回夫人的话,这宫中的殿宇,与民间的屋舍自是不一样的。不说二百年,便是三百年、五百年,那也是不会破旧的。皇上年年命人装点椒越宫,又怎会需要修缮?”

秦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过了第一进的殿宇,就到了贵妃所住的锦鸾斋。层叠珠帘后头,设了一座小佛堂,金灿灿的佛身矗在小佛堂里头,恭贵妃娘娘正双手合十,在佛像前闭目默念着什么。她戴了只錾花玳瑁的甲套,尾指轻扬起,露出的腕部肌肤如一截玉笋芽。

隔着珠帘,秦檀给恭贵妃行礼:“见过贵妃娘娘。”

恭贵妃不言不语,依旧朝向佛堂,将屈膝行礼的秦檀晾着。贵妃身侧,站着一个年轻女子,乃是许久不见的周娴。她趁着贵妃不注意,偷偷看秦檀,眼光有些幸灾乐祸。

贵妃乃是正一品封号,秦檀这等无诰命的妇人不能在她面前放肆。恭贵妃不喊起,秦檀便得保持着屈膝低头的姿势,一直行礼下去。

没一会儿,秦檀的脚便有些酸软,身子开始摇摇欲坠。她咬着牙,一声不吭。一旁的皎月看了,笑着解释道:“贺夫人,怪皎月忘记告诉您了,咱们娘娘担心陛下龙体,每日这个时候皆要在小佛堂念经,外人不可打扰。”

——陛下龙体欠安,缠绵病榻半年已久,贵妃娘娘日日佛前祷告,实在是天经地义,无可反驳。

秦檀攥紧了手,低声答道:“贵妃娘娘牵挂陛下龙体安康,一心为上,秦檀敬佩。”

不知过了多久,恭贵妃才姗姗礼佛完毕,转过身来,道:“贺夫人来了?瞧本宫疏忽的,起来罢。”

这会儿,秦檀的脚已酸软无比,但她愣是没露出一丝弱态,依旧笑得从容。

恭贵妃在紫檀卷云纹帐桌旁坐下,手指拨弄着小香炉的盖子顶,发出叮当叮的清脆响声。

隔着一层珠帘,秦檀只能隐约地看见贵妃的容貌,但见这位恭贵妃保养妥当,容貌如三十几许的妇人般鲜妍雍容,华贵不可方物,足见其年轻时风姿无双,只可惜她眼角到底有几条遮不住的细纹,平添几缕岁月爬痕;眼底眉梢又有些悴色,减损了骄丽傲人的韵态。

“贺夫人,你也知道,本宫惦念陛下龙体安康,日日都要抄经念佛。”恭贵妃慢条斯理地说着话,道,“前几日,一位得道高僧告诉本宫,贺夫人你乃是个有佛缘之人,若是让你抄一遍般若法华经,那福缘定然会惠及四方,指不准,比本宫抄经要管用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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