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科举文男主的嫡兄(288)
尸身被丢到乱葬岗上,和那些被野兽秃鹫糟蹋得看不出原样的死尸堆在一起。
苏源飘在半空,抬手覆上胸口。
这里似乎仍残余着被贯穿的剧痛,犹如附骨之疽,忘不了,甩不掉。
“源哥儿,源哥儿......怎么这么烫,赶紧去请大夫来!”
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声声焦急,句句关切。
是苏慧兰!
身体无恙,平安喜乐的苏慧兰!
意识到这点,苏源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亮。
就在这时,一股飓风从天而降。
苏源一个不慎,被卷入其中。
意识混沌,思维混乱。
令人不适的热意窜遍四肢百骸,胸口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啃食。
朦胧间,有粗糙的手指搭上手腕内侧。
苏源手指动弹了下,想要睁眼一探究竟,却敌不过潮水般涌来的困倦,堕入黑暗。
......
苏源睡了很久。
他在做一个漫长且孤寂的梦。
梦境仿佛被黑雾笼罩,目光所及之处,皆是浓郁翻涌的黑色。
诡谲,寂灭。
苏源静默地站在那里,胸膛破开很大一个口子,可以看到雪白的肋骨。
耳畔有风声,从伤口贯穿而过,“哧啦”作响,几乎与心跳融为一体。
他在黑暗中踽踽独行,摔倒很多次,又爬起来,拍拍膝盖继续前进。
不知走了多久,几天,几个月,又或许是几年。
面前出现一团亮光。
走近时发现,是一扇门。
苏源推开门,毫不犹豫地踏入,身形隐没在浅淡的光晕中。
下一瞬极速下坠,又于几息之后稳稳落地。
他听见细弱的婴儿啼哭声,是从自己的喉咙里发出。
有一双温暖的手将他抱起,揽入怀中:“这天寒地冻的,哪个父母这么狠心,把孩子丢在雪地里。”
“宝宝不哭,我带你回家。”
“这里是孤儿院,就是你以后的家啦。”
“梁源小朋友。”
从那以后,他就在孤儿院安家了。
在这里学习、成长,一直到十八周岁,与院长和孤儿院的孩子们告别。
他深知学习是跨越阶层的唯一途径,所以读书非常用功。
功夫不负有心人,高考时他稳定发挥,考上了国内名校。
大三这年,他照常去自习室学习,为考研做准备。
中途学累了,他趴在桌上休息。
再睁开眼,发现自己换了个地方,入目是青色的帷帐。
门外有人唤他的名。
源哥儿。
......
轻柔慈爱的女声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地唤着:“源哥儿。”
声线丝丝缕缕地缠绕,化作一只无形的大手,将苏源从沼泽般的无边黑暗中拉拔出来。
“哗啦——”
似海水退潮,似云开见日。
睫毛轻颤,不多时苏源缓缓睁开了眼。
是熟悉的卧房,以及熟悉的帷帐。
正值午夜,万籁俱寂。
屋内点着一盏油灯,远远放在靠窗的地方,散发着微弱亮色。
脑门上沉甸甸的,抬手一捞,是一块叠得整整齐齐的巾帕。
触手冰凉,显然在用这个法子给他降温。
将巾帕放到床边的水盆里,苏源探了下额头,温度适宜,已经不烫了。
掀开被子下床,苏源随手套了件外袍,拉开房门走出去。
夜间黑黢黢的,伸手不见五指。
角落里有蛐蛐不知疲倦地叫着,与树叶的沙沙声奏成一曲奇特的乐章。
苏源站在檐下,仰头看天。
弯月躲在云层后面,连星星也看不到几点。
明天可能天气不太好。
苏源漫不经心想着,掩在袖中的手微微颤抖。
最初得知自己穿书的那段时间,面对苏慧兰的慈爱关切,他在欢喜之余难免生出几分心虚。
“穿书”二字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苏慧兰本不该是他的母亲。
是他占了梁源的身份,卑劣地享受本该属于梁源的母爱。
直到昨天,偶尔想起原主,他也依旧这么认为。
现在告诉他,他就是原主。
只是死后因机缘巧合去往异世,在那里生活了二十一年,又回到了这里。
震惊的同时,苏源那一颗漂浮不定的心也跟着落地。
这就是他的人生。
他不是没人疼爱,于冬日里被抛弃的孤儿。
他是梁源,亦是苏源。
五指摊开,复又握紧。
是真实感。
苏源嘴角上扬,身体残余的不适都没能影响到他的雀跃。
苏慧兰从厨房出来,远远看到屋檐下站着个人,看身形有些像苏源,但并不确定,索性快步上前。
待看清对方的脸孔,她有喜有忧:“源哥儿你醒啦,怎么站在外头,你这刚退热,赶紧回屋里待着,可别再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