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浮华梦(434)

苏娴进来时,就见他靠在着高枕阖眼,像是睡着。

她端着药轻手轻脚往床前走,到了跟前,低头细看他胳膊上的伤。

祁渊的伤口不算长,却伤得深,乃利箭穿肉。箭头取出来时,里头几乎留下个窟窿,白色的骨全部露出来。

他本就有旧伤在,而旧伤上又添新伤,恢复起来自然比一般伤口困难。

苏娴不敢马虎,不放心其他人上药,每次都是自己帮他上完又仔细包扎好。

这会儿伤口上绑了纱布,白色的纱布上洇了点血出来。

她蹙眉,正欲说两句,却不料一抬眼就对上祁渊的眼睛。

他并没睡着,分明是故意的。

见苏娴沉脸,祁渊问:“怎么了?”

苏娴问:“你适才做什么了?”

“没.什么。”

“没什么是什么?”苏娴往案桌上看,见上头摞得高高的公文,旁边笔架上还放着只蘸墨的笔,顿时了然。

“那些事就不能交给别人做?”苏娴问。

“其实.是陆安荀派人送来的。”祁渊脸不红心不跳甩锅:“事情紧急,他让我务必尽快处理。”

果然,苏娴一听,渐渐松了眉。

“什么事这么急?”

“耶律泓被捉了,他在燕山府以及在东京城都安插得有内应,而这些奸细好巧不巧在太子府中。这里头说得轻是太子被蒙蔽,可若往深处追究,那就是太子与耶律泓勾结,全看案子怎么断。”

刑狱司是查案断案的好手,怎么在里头动手脚还能不着痕迹是他们的看家本事。因此陆安荀将手上的证据一股脑送到了祁渊这里。

襄王还未回京,但他们得提前为回京做准备,毕竟一回去,面临的就是盘踞大半朝堂的劲敌,若没有一击即中的把握,万不能打草惊蛇。

苏娴听后也不忍斥责了,叮嘱道:“切忌过度用右手写字。”

“嗯。”祁渊噙笑盯着她。

尽管他脸上没太多表情,可眼里的柔情藏不住。

苏娴清楚他正在笑,笑她口是心非,也笑她管得严厉。

她羞臊垂头:“伸出手来,该换药了。”

“好。”

苏娴今日着了件折枝牡丹圆领褙子。领口处还有一圈兔毛,显得本就皮肤白皙的她越加的白皙,更衬得唇瓣红艳似火。

祁渊不敢再看,别过眼。可鬼使神差地,她低头柔美的模样在脑海里越加清晰。

他甚至起了点恶劣的心思,想尝尝那红唇的滋味。

过了会,他动了动喉咙,轻声唤她:“苏娴。”

苏娴停下,茫然问:“疼?”

四目相对,祁渊胡乱地“嗯”了声。

“我动作太重了?”

“不是伤口疼。”

“那是何处?”

“是.”祁渊道:“你过来些。”

他司马昭之心毫不遮掩,一双漆黑的眸子更是盯着苏娴的唇看。

苏娴很是紧张:“要、要做什么?”

“你过来些。”

苏娴脸颊渐渐发烫,她强行镇定:“祁渊,伤口还得换.唔——”

话未说完,祁渊左手在她肩上一拢。

苏娴猝不及防往前倾。

在她倾过来的一瞬间,祁渊迎上去,精准地噙住她的唇。

“苏娴,我想这样做想很久了。”他边吻,边呢喃:“在津阳县时,你第一次为我上药的时候,我就很想。”

他的话直白惹人心跳,苏娴慌乱中努力回想两人在津阳县的时候。

彼时坡道坍塌,他手臂受伤坐在马车里,她进马车为他包扎伤口。

那时候,他就这样想了吗?

莫名地,一阵蚀骨酥麻顺着血液淌过全身,令苏娴心悸而颤抖。

很快,回忆模糊,脑子里只剩下唇瓣上的温柔。

她听见他说:“回京我就娶你。”

又听见他低声道:“我等了七年,不想再等了。”

.

襄王打胜仗,举国欢庆,唯有东宫死气沉沉。

太子得知襄王抓了罗荃,恐事情败露竟病倒了。

思虑再三,太子让人去请杜文卿。

杜文卿是未时来的,进殿后闻到一股子药味。

太子身形消瘦地躺在榻上,而榻边坐着灵儿姑娘,她端着药正一边流泪一边劝他。

“殿下即便再腻烦也多少喝些,不吃药怎么能行呢?殿下这般,灵儿不知多心疼。”

太子撑坐起来,让灵儿姑娘缓慢喂药。

这半年来太子陆陆续续地生病,而且一次比一次严重,连太医也诊断不出是为何,有人猜测是因纵欲过度失了精血,毕竟太子病中灵儿姑娘还缠着太子不放。可这种事说出来总归伤太子颜面,是以也没人敢在明面上传。

杜文卿进得内室,在殿中跪下,规矩安静地等太子喝药。

他恭恭敬敬、低眉顺眼,一副忠诚而老实的模样,进来后只垂睫看脚下的地毯,从未乱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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