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曜愣神地看着。

当林潮生再次抬眼看点滴的时候才发现韩曜已经醒了，他的眼神有种说不清的意味，让林潮生的心抖了一下。

韩曜看上去很脆弱，桃花眼里还有血丝，薄唇也没什么血色。

像精致易碎的玻璃娃娃一样。

林潮生脑里默默地滚过这个念头，他赶紧撇开，转而关切地说：“韩总，你总算醒了，最近你太累了，平时要多注意休息。”

林潮生磁性温和的嗓音奇妙地驱赶走了围在韩曜周身的阴霾。

此刻，没有勾心斗角，没有算计，他只是单纯在关心他。

韩曜眨了下眼，薄唇绽出笑意，那熟悉的感觉又浮在他眉眼之间。

“好，这次又麻烦你了。”

林潮生本来是在玩着小游戏，结果说句话的功夫里面的小人就死了，他无趣地退出界面，起身去倒了一杯水，然后放到桌旁。

“温的。”林潮生说，他接着看吊瓶里的点滴快没了，于是叫了医生过来。

医生进房后，给韩曜拔了针，又跟他说了许多话。

大概说的是，需要好好调养，正常休息之类的。

病中的韩曜没有一点架子，医生说什么他就听什么，哪怕医生语气很直，他也没有露出半点不耐烦的神色。

林潮生在旁边默默看着，还挺欣赏他的态度的。

事实上，某些稍微有点权势的人往往会有仗势欺人的意思，以欺“弱”来凸显自己强，那些人不仅把官威压在自己手下，还压在了别的工作群体里。

林潮生不喜欢这点，可幸好韩曜不会这样。

他对待每个人都彬彬有礼，上至高管和各种合伙人，下至保洁阿姨，都不会怠慢对待。哪怕他的心机深沉，但细节处也看得出他很尊重人……这大概是公司里的人都喜欢他的原因。

那医生走后，韩曜跟他说他要离开。

“这么快？”林潮生有点诧异。

“回去休息也一样。”

韩曜其实不喜欢医院的味道，消毒水的味道会让他想到一些不美好的回忆。

林潮生劝不动他，又想着他现在身体不好，就和他一起出医院，然后打了个出租车去他家那边。

林潮生再次到了韩曜的家。

上次他来他家是因为他胃病。

而这次来是因为他过劳晕倒。

这身体素质跟不上啊。

林潮生心想。

……

去医院一趟，折腾来折腾去的，午饭时间已经过了。

林潮生问他：“你想吃什么，我去煮？”

“我想吃面。”韩曜平静的眼里突然闪了闪光。

他想到了很久很久以前，贫困的母子两人藏在小小的房间里，吃饭的地方就两张板凳，一张小桌子。

吃的永远是最简单的，家里因为穷也很少有买肉煮。

尽管这样，也是他为数不多的纯粹的时光了。

因为那时候他还不是一个人。

林潮生点点头，他去冰箱里找食材，无奈却发现没什么东西了。

有的肉类已经过期，他翻来翻去，只抓出了一把葱。

接着他去橱柜里找，终于找到了挂面。

开煮后先放面条，然后逐步放调料，面条煮熟后软化，捞到碗里浇热汤，最后撒上葱花。

看起来有模有样的。

他煮了两碗，端到外边的饭桌上。

韩曜从客厅处走过来，很乖巧地坐在了椅子上，有点像个等待进食的宝宝。

林潮生觉得这个想法有点好笑，他说：“试试吃吧。”

他也是没吃午饭有点饿了，所以很快吃完了面。

可他一看，韩曜才吃了一点。

“不合胃口吗，要不你点外卖吧？”

韩曜摇头拒绝了，“不，很好吃。”

不咸不淡刚刚好，面条上翠绿的葱花也很有食欲。

只是他想起了曾经，褪色的记忆里还保留的温暖。

他现在已经不是那个被欺负后无法还手的孩子，他也已经再回不去了。

韩曜眼眶里泛着酸涩的红，但他本来精神面貌就不佳所以林潮生没有发觉不对。

“林潮生。”

韩曜突然开口，他习惯性地掩饰自己脆弱的一面，也极少地叫了林潮生的名字。

林潮生不明地看着他，“怎么了？”

“谢谢你。”韩曜说。

他现在对自己狠，对别人也狠，他战战兢兢地游走在钢丝线危险的边缘，染上血腥与罪恶，也不敢轻易相信别人。

可林潮生简单的一碗面，却轻易地捂化了他的心。

有时候确实是神奇，那些震撼人心的，偏不能动摇他分毫，而能触动他的，只有特定的那个人，甚至是那人做的一件小事。

林潮生看着韩曜认真的样子，愣了下说：“不用客气，这是我该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