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是。”

偌大的空间内忽然出现了另一人的声音。

娄名抬眸看去。

声音比人先抵达，娄名见到修长清瘦的身影像是踏碎了虚空突兀地以虚影的形象落入他的眼眸，不到两秒，虚影便凝成了实质，变成了一个真正的人。

他看上去像是久病未愈的病人，披肩的长发柔软但带着几分薄黄，像是营养不良导致的。肤色是一种常年不见天日的苍白，比起叶霜槐、应绥的肤色更白，也显得不健康。

可身体却站得笔挺，眼底是幽沉的暗夜，与开启在全世界各地的深渊一般深邃，又带着无人可知的危险。

娄名只敢看对方一眼，便迅速垂眸，强行将视线从对方的眼中撤离。

他喊了一句：“宗先生。”

最初被宗先生选定成为三区指挥官时，他曾因为好奇与对方对视过。时隔两年他还无法忘记那种令浑身都颤栗的可怕感受，他好像真的在宗先生的眼睛里看到了裂缝的深处，那里有无数可怕的异生物体在嘶吼着，挣扎着，一只只庞大的身影迎面而来。尖锐的五爪即将触碰到他的眼瞳和喉咙，令他无法自控地屏住呼吸，差点憋死过去。

后来是宗先生主动移开的视线。

他也因此从那可怕的境地剥离，安然活到现在。

只不过有时午夜梦回，依旧会想起那天的场景。

“如果没有叶霜槐的突然出现，有些事情已经完美解决了。”宗先生走到一旁的椅子坐下，屋内的灯光落在他的脸上，却好像照不亮他的脸，他的五官依旧有些隐隐绰绰的模糊感。

他细数：“孟新实已经找到了足够的信徒彻底修补祂的身体，自愈药剂应该也被注射进入全部进化者的身体，这个世界也该被塌踏成废墟，成为炼狱。”

然而，一切都因为‘叶霜槐’这个名字，彻底改变。

娄名并未在第一时间应和宗先生的话，只是在沉默两秒以后提醒对方：“这一次前往十二区，我们折损了怀教授……”

“无关紧要。”宗先生淡淡开口，“接下去的事情你不用操心。”

娄名应了一声，果真不再多话。

只是，他又听到对方问了一句：“7-6223药剂的实验体，没死？成功了？”

这件事情霍云阳告知了怀教授，自然就会告知娄名，他知道地一清二楚，当即点头：“的确没死，但成功没成功并不确定，霍云阳见到他的时候他看上去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宗先生，7-6223药剂，到底是什么？”

问出口时娄名便后悔了。

作为三区的指挥官，事实上他并不应该过多打听。

他张了张嘴正要说话，但宗先生却主动开口了：“一条我给自己留的后路。”

他没再多说，便离开了会议室。

…

三区跟随着赵建元而来的两个进化者已经离开了十二区，与汪野一道离开的，但没多久之后双方便兵分两路。

叶霜槐没在意，他去看了胡硕。

胡硕的伤口在谭亦春的治疗下好得很快，叶霜槐过去的时候只有两个比较深的伤口还包扎着。叶霜槐还是让小玫瑰替他将最后的伤口治疗完毕，纱布摘掉，又是一个活蹦乱跳的胡硕。

大概是放下了心底一直藏着的事，胡硕笑的很开心，“叶哥，谢谢你。”

叶霜槐听到这话只道：“谢我干什么，人是你杀的，仇是你报的，跟我没什么关系。”

“但如果不是你，我应该也没这个机会。”胡硕坐在他旁边，笑了一声。故意将怀教授、赵建元引到密林，来一场生死局，还真不是简单事。

叶霜槐拍了下他的肩膀，扔下一句好好休息。

胡硕朝他挥挥手。

入夜。

叶霜槐躺在床上。

他闭着眼睛陷入沉眠，月光被屋内的床帘遮掩地没留下一点缝隙钻进来。

渐渐地，他睁开了眼睛。

却在梦里。

入目是大片的浓雾，叶霜槐几乎完全被浓雾包裹，抬手不见五指。他也没有着急或惊慌，站在原地等待了一会儿，才挥了挥手。浓雾穿过他的手指，竟然散去了一部分。下一刻，被浓雾掩盖住的场景也终于彻底落入了叶霜槐的眼瞳之中。

十二根廊柱冲天而去，壁柱上有莹白如玉的浮雕。

赫然是一座神殿的模样。

叶霜槐的视线落在浮雕上，盯着看了许久，终于看明白了上面刻的是什么东西——

翅膀。

是一对黑色的翅膀。

他去过一次神殿，但那时并未注意到神殿廊柱的雕刻物，如今倒是发现了。视线从这根廊柱转移到另一根廊柱，叶霜槐发现了另一个样式的浮雕，是一只眼睛。

再往前，是一只怪物，庞大的身体，狰狞的脸让叶霜槐感到了几分熟悉。仔细一回想，赫然就是‘神’变成怪物以后的模样，只不过，浮雕显示的怪物明显潦草许多，看得也并不是很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