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宁才子逸闻录/才子情隐本事(68)

作者:鸢园主人 阅读记录

其间研论诗句、琢磨篇咏之事,与故事无涉,此处不提。但说待要散了时,元鹤欲送客出门,谢灏拦道:“严真且留步,外头冻冷,还是在屋里烤暖罢;我与魏举人一道出去便是。”元鹤想了想也好,便教他两个单独谈叙几句,或许能宽解些。然甫步出院门,谢灏便向魏旷道:“我虚长举人几岁,虽不过数面之缘,有些事情却不是看不出:举人固不是柔驯之人,何必故意做得副好相与的模样来?严真性情如何,你这一两月来也应是看得清楚的了:他面软心慈,又爱护后学,就算你当时口出狂言,也曾不计较,可见其大量;且他与你俱是平民出身,便更怜顾些——这其中苦心你可理会得?”魏旷道:“小子深自领会。”

他便又道:“那举人做出这样攀附之举又是何意?他并不喜这样的人。”魏旷答道:“小子所为,并非攀高接贵,盖猥蒙先生惠渥,不敢疏狂慢待之。况且,容小子说句不敬的话,沈先生而今也不过才做到个从六品的员外郎,若我真是趋炎附势的人,便也不来寻他了。”谢灏虽气恼,却也不得不认,最后道:“若非仅有严真赏识你这才学,你却也未必来亲近于他。”魏旷道:“是故小子才说‘如此恩惠,铭心不忘’。”他气极反笑,道:“好,举人这样辩才,不愁没有前程。”魏旷道:“借侍御史吉言。”

他背过身去,沉声道:“严真既欢喜有人与他讨论学问,你去就是了;但决不许动歪心邪意。”那魏旷看着很是谦恭,拜道:“侍御史但请放心;只是……”他问:“只是甚么?请讲便是。”魏旷道:“那小子便斗胆问了:即是同胞兄弟,也管不着人交识甚么朋友的;如今侍御史这般,未免管得太多了罢?”他不禁反转身来,盯着眼前人,见他面上仍是谦恭,一腔冲冲忿气泄不得,只能道:“你既尊严真为师长,我与他同辈相交,便也厚颜算得你的长辈了;我这话原不是管他,而是管你——举人可愿意受得我这训教?”魏旷道:“小子谨受。”他道:“那便好。我与举人不同路,便不相陪了。”魏旷再拜,恭送他上了车舆;又回头凝望沈宅门楣,敛眉不语。

第57章 冒雪寻人

话说沈元鹤颇觉着这些时日来谢灏愈发有事无事地围着他转,怕他丢了似的;他心里到底有些羞,恐教鸾娘和圭郎察觉了去,便道以后就由他多去谢氏别院里去说话,谢灏答应了。其实他并不像谢灏那般患得患失,许多事情上看得开的,心底里却欢喜谢灏率真性情,也乐得他来纠缠,故也不说甚么,总容忍他如此。

这年大年,谢灏借口整治事务,初六日便离了城东,回自己的别院中来。元鹤得着消息,打定主意,明日去他那里瞧瞧,好教他知道自己也念着他呢。却不巧夜里浓云堆积,清晨时天地间已是乌蒙蒙一片,不漏一点天光。瑞符道:“阿郎,望这天色,约摸是要下大雪的;要不还是先等等,雪下过了再去罢。”元鹤摆手道:“不必;你去取我那件斗篷来。”然还不待出了院门,雪花便如鹅毛似的扑簌簌下起来了,教朔风卷着,眼见得愈下愈密;瑞符虽是为主人披裹好了斗篷,又打了伞来,却还是劝道:“这大雪时分,阿郎小心吹了风受了寒;不如还是进屋里稍歇,小的去报与谢郎君知,他必体谅的。”元鹤却笑道:“不,此乃瑞雪,这时候乘兴访友,更添趣致。我们走罢。”

彼时谢灏正在自己房中整理诗稿,忽听有人敲门,便道:“进来罢。”那人却不进来,只是又敲;他十分纳罕,只好起身亲去开门。但见外立一人,身披石青色斗篷,帽顶肩头都落了薄薄一层雪;鼻子脸颊虽冻得通红,却还向着他笑。谢灏先是惊了一跳,又不胜欢喜,忙迎进来,道:“严真,这样大的雪花,你竟也来了!甚么时候来不行,非要这时候来,若是冻病了,岂非我之罪过?”元鹤笑问:“听复清这意思,原是不愿我来了?”他急道:“严真你又这样起来!你该明知我是心疼你才是;若是你有甚么事,我又能好么?”他一面接过元鹤的斗篷,将那雪抖落了,挂到架上,一面问道:“他们就教你冒着雪来?瑞符向来晓事,竟也不打把伞与你。”元鹤道:“打了的,且我也是坐车来的,只没教他进你院子。”他道:“既然如此,为何不快进来,反在门外等候?”元鹤笑道:“这不是心里想着教你高兴一回么;若不这样,就显得仓促,恐见不着你这可怜样子了。”

他心中感触,轻声道:“那便谢过严真了。”说着便去携元鹤的手,却惊道:“原来这样凉,严真你怎地不说?却也怪我只顾说话,忘了这事。”于是欲回身找手炉来。元鹤拦道:“不必找了,我看复清手掌暖热,若是不嫌弃,便帮我焐一会子罢。”见那人面上笑吟吟的,谢灏脸猛地涨红,又羞又喜道:“好。”二人坐下,他先挽了元鹤一手,置在自己两掌之间,低头专心焐着;过了一会觉着好些,就换了另一手来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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