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约莫一个小时，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少女醒了过来，她目光涣散地望着天花板，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又一次从死神手中成功逃离了。

叶则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比了个“三”的手势，轻声问道：“顾以，这是几？”

“……三，”顾以迟钝地将视线移到了他的脸上，眼神霎时一亮，声音嘶哑地喊道：“路卡哥哥！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叶则将她脸上的呼吸器面罩取了下来，说道：“顾以，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问题？”顾以有些惊讶，但还是弯起唇角笑道：“如果能帮上你的忙，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叶则凝视着她，说道：“就在一天前，你已经被下了病危通知书。我们给你注射的r10针剂治标不治本，等到药效过去，你会面临更大的痛苦，死亡也会很快降临在你的身上。”

“……”顾以神色一僵，沉默半晌，她嘴唇微微颤抖地说道：“没关系，我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了……如果死了能够见到爸爸妈妈，那么死亡也没有什么可怕的。”

叶则抬起手来，轻轻摩挲着她惨白冰冷的脸颊，温柔地说道：“我可不是来给你下死亡通知书的，顾小姐。你还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的美人鱼吗？”

“当然记得，”顾以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你从威尼斯回来之后，告诉我拍卖会上的压轴商品是一条红尾人鱼。我那时候还死缠着你，要你给我画一幅红尾人鱼的画像。”

叶则忍俊不禁道：“那你现在还保留着那幅画吗？”

顾以神色认真地说道：“你送给我的所有东西，我都会好好保存起来的。”

“乖孩子，”叶则怜惜地摸了摸她柔软的发丝，说道：“我现在要和你商量的事情，正好与人鱼有关。”

顾以脱口而出道：“不会是要把我变成人鱼吧？”

话音刚落，她就摇头笑了笑，觉得自己真是异想天开。

“是的，”叶则点了点头，在她惊愕的视线中说道：“人鱼的基因细胞具有极强的再生能力，如果你能够熬过转化手术之后的排异反应，成功地变成一条人鱼，你就能摆脱死神的魔爪。”

顾以呆呆地看着他，没有想到自己玩笑似的一句话竟然会得到肯定的答复。她的脑子还有点转不过弯来，只能傻愣愣地跟着重复道：“……变成人鱼？”

“没错。但这是我第一次主刀转化手术，成功的几率并不高……”叶则沉默了一下，接着说道：“一旦失败，你会直接死在手术台上。”

“……”

顾以垂下眼睑，双手攥紧了盖在身上的棉被，似乎是在沉思。

她轻声问道：“那如果……成功了呢？”

叶则答道：“在你接受转化手术的时候，你在这个世界的身份就会被注销。如果成功了，你将作为实验体被我带回北海水下实验室。”

“实验体？”顾以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问道：“你会在我身上做实验吗？”

一时间，科幻电影里面惨无人道的实验画面闯入了她的脑海中，让她不由背后一寒。她实在无法将眼前这个人与疯狂的科学家联系在一起，也无法想象自己在他的手术刀下瑟瑟发抖的模样。

叶则说道：“我会尽全力保护你的。”

顾以的脑海中在做剧烈的思想挣扎，她想了又想，终于开口说道：“路卡哥哥，我相信你。”

叶则微微一怔，虽然他心里对此早有预料，但真正面对这一份沉重至极的信赖之时，他依然不能不为之动容。

“你……不怕死吗？”

“人固有一死，”顾以眼眸弯弯地笑道：“如果能够死在你的手上，成为你的第一个实验体，我也算是死得其所了……我愿意接受转化手术，路卡哥哥。”

叶则轻轻俯身抱了她一下，弯唇笑道：“谢谢你，顾以。”

站在一旁围观了半天的弗洛里·路德维希这时候才出声说道：“路卡，既然她愿意的话，事不宜迟，我们趁着r10针剂的效果还没过去，赶紧开始给她做转化手术吧。”

顾以被这道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忍不住瞪过去问道：“你是谁啊？”

“他是我的副手，弗洛里·路德维希，”叶则解释道：“就是我跟你提过的那位学长。”

顾以郁闷地鼓起了小脸，嘟囔道：“原来是他啊。”

弗洛里·路德维希眼睛一亮，笑着看向叶则，问道：“你跟她提起过我？”

“是的，”叶则看了看挂在墙上的钟表，说：“还有二十七个小时药效就会消失，走吧。”

“好。”

弗洛里·路德维希朝着外面招呼了一声，守候在外的史密斯·卡特莱特立刻就进来帮忙把顾以身上连接的仪器拆解下来，而后将她放到了一辆轮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