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扇牙关打颤，握着拳头竭力保持镇静，“她是我奶奶。”

“你父母呢？我得跟大人交待一些注意事项。”

“父母……不在身边，现在只有我照顾奶奶。”

医生见惯各种家庭，祖孙相依为命的还是头一次遇到，只看这年约二十的女孩长得如此漂亮，泪眼婆娑都不掩其西子美，又在病人送往他科室时听闻原因竟是一男一女乔装成快递员，敲开门二话不说往屋里冲，又砸又打，老人惊吓过甚骤然倒地。最后还是邻居叫的救护车。

这种种线索连起来，医生的态度就不那么好了，“儿孙有什么事绝对不能影响老人的生活，年纪这么大了，吃得住惊吓？知道房颤的危险性吗？房颤时心房收缩功能不起作用，血液淤滞形成血栓，血栓随着血液流动，堵到脑袋里就会导致脑栓塞，堵到四肢会导致肢体动脉栓塞，就是到哪堵哪，发作时间还没个定数，防都不好防！”

医院的玻璃窗很厚，隔绝着外面冬日清新的空气，萧扇胸口闷得厉害，她怔怔站在ICU外，直到邢祖一袭冰冷赶来。

泪眼朦胧中，视线被包裹，凉气未散，淡淡的冷香在风尘仆仆中让人心碎，她被搂紧，听到头顶上方深深歉意的话语：“是我没有处理好，让你的家人受伤害了。”

萧扇心痛到眼泪难以停止，她在他胸膛里使劲摇头，泣不成声：“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奶奶是因为我才受伤的，都怨我！那两个人是去找我的，如果我在家就好了，如果我不把奶奶接过来就好了！外面再辛苦也不会遇到这种事，都怪我！”

“为什么人会那么坏！为什么连老人都伤害！讨厌我的话不要关注就行了啊，去关注他们喜欢的人就好了，我又没有伤害过他们，为什么要来伤害我和我的家人呢！”

邢祖抱着她，听她痛苦而不解的质问，萧扇一直哭，从嚎啕大哭到渐渐疲惫的啜泣。

通道里人来人往，大多是看一眼便走了，医院里，生离死别和悲伤流泪可谓最常见到的画面，没有人觉得新鲜。

窗外夜色重了起来，冬天的夜晚是一种又深又浓的黑暗，不开窗都能感觉到它的冷。

哭累了，情绪平稳下来，萧扇坐在排凳上，神情恍然地问出口：“邢祖，我是不是总是多管闲事？自以为能给予对方帮助，实则却给别人带去更多的麻烦。你以前说过我，可我不往心上放。邢祖，我错了，可我知道得太晚了。”眼泪接连流下，曾经遇到多大困难都仍然明亮不屈的眼睛，此时却是布满痛苦。

“怎么会。”邢祖轻轻擦她的眼泪，仿佛在抚摸最心爱的珍宝，“我所了解的萧扇——善良，真诚，乐于助人，她是纯洁美丽的天使，是独一无二的小扇子。很多很多的人都不如她，不如她勇敢，她做的很好，她没做错。”

萧扇望着他，眼中似有千言万语，却只说得出酸涩的泪水，邢祖也看着她，那回视是如此温柔。慢慢的，萧扇止住了哭泣，轻轻依偎进他的怀里，闭上了眼睛。

怀里终于充盈了温暖，他想要的人终于主动靠了过来，却是在这样难过的情境下，邢祖将人环在臂弯里，眼里都是心疼。

“自己遇到什么艰难的事情都不哭，却总是为别人哭。小傻子，我想看你为我哭……却又舍不得。”怀中人累极入眠，未听到爱怜交织的轻声呢喃。

在ICU外等了一夜，清晨时分，萧扇迷蒙着眼醒来，身上的肌肉有些僵硬，但是不乏睡了一觉之后的精神力。身体暖暖的，脸蛋都能感觉到毛茸茸的热度，像是绒被子盖在身上……

她不是在医院吗！萧扇彻底清醒，视线里，是绒毛大衣的衣领，这衣服——是邢祖的，而她躺在邢祖怀里，枕着他的手臂，就这样，睡了一夜！

被她的动静吵醒，或许本来就没有睡着，邢祖立刻便睁开眼睛，清冷的双眸覆着冬日晨光，透亮得不可思议。

萧扇掀开身上盖着的他的大衣，慌忙从他怀里下去，把大衣给他披上，“你这样抱了我一晚上？胳膊麻不麻？腿呢？还有知觉吗？压了一晚上血液都不循环了！而且大衣也不穿，我穿着外套呢，又不冷，你干嘛还要给我盖衣服！”

“早安。”邢祖站起身，活动几下，肩和腿关节发出咯咯的声响，萧扇骇然，想骂他不爱护自己，又骂不出口。

ICU不允许家属随便进入，萧扇从昨天下午等到今天下午，才再次看到她的奶奶。

药物的疏通下，栓塞消除了，算是控制及时，奶奶也转入了普通病房，清醒过来。

“奶奶……”

“没事儿没事儿，扇宝儿不哭啊，奶奶身体可好，你吃饭没呀？先吃饭去，不用陪我，奶奶没事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