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剑(116)

他觉得有趣,不禁低笑出声,被褥中的人不悦道:“你做什么?”

“我方才在想从前的事。”

虞禾又不说话了,她听到外面在下雨,好一会儿才探出脑袋,问:“外面在下雨,这雨会下很久吗?”

“不会耽误你我的婚期。”

她看到谢衡之仍对这场婚宴的期许,心中不知为何堵得慌。

谢衡之脱下外袍,掀开被褥,将虞禾抱在怀里。

她望着远处桌案上的婆罗昙,仍不死心地说:“你对我的喜欢,当真不是出于执念吗?”

能力越大的人,往往对一切事物都有极高的掌控,也就意味着一旦有事情脱离了掌控,他也会更加偏激难以接受。

虞禾认为自己是谢衡之的变数,是他的执念,但不是他的爱

而谢衡之将她抱得更紧。

他说:“在乎的人,才有执着的必要。”

——

一直到大婚前一日,公仪蕤还没有将戒指送还给虞禾,她都有点担心起这个人的道德观,不会真的为了留在魔宫中继续炼药出卖她吧?

然而正当她忧心的时候,泣月找到了她。

谢衡之给她系好了衣带,正在给她编辫子。

虞禾看着镜子的自己,忍不住说:“这个好像是很久以前的样式了。”

谢衡之的审美怎么还在五十年前?

“嗯。”他应了一声。“从前在三秋竞魁,见你总盯着花月道宗一位女修的发髻,料想你是喜欢……”

她惊讶道:“我怎么不记得?”

鹤道望不仅嘴巴毒,审美也很土气,导致悔过峰的弟子服都是单调的灰色,山门中的前辈都吐槽穿了一身柴火灰在身上。多数人都趁着鹤道望不在,换上自己的衣裳。

花月道宗就不同了,道宗宗主爱美,连门中的弟子服都是整个栖云仙府最好看的,无论男修女修都紧跟风尚,发髻的样式还是玉冠发带,总是最时兴的样式。

谢衡之淡淡道:“你记性一向不好。”

他梳好了发髻,这才看向一旁低着头装不在场的泣月。“何事?”

泣月被他点到名,吓得一个激灵。

谢衡之看到她的反应,不禁沉默了片刻。

虞禾看了看泣月,说:“你不是还有事吗?不要留在这儿了,会吓到她的。”

他略显无奈地颔首。

“好。”

一直到他的脚步声消失,泣月才敢抬起头来。

虞禾走近她,问:“公仪蕤可有话让你带给我?”

泣月从怀里掏出玄玉戒指递给虞禾,指了指戒指,又比划了一下脖颈,将一封信递给她。

“这是……”

大婚前夕,谢衡之不许公仪蕤再凑到虞禾面前,他只能让泣月代自己前来。

而灵气的波动会引来谢衡之的注意,他不得已写了封信让转交给虞禾。

虽然他舍不得魔宫中上好的药材,但魔祸当前,大是大非他还是分得清的。

等到了婚宴当天,众人围杀谢衡之,泣月会趁乱带着公仪蕤逃离。

他毕竟不是八宝法门的器修,无法将这个戒指改造成什么诛魔的法宝,时间这样短,他只能凭借咒术将毒物藏于其中。

戒指被魔族触碰,咒术便会立刻被魔气触发。

即便是谢衡之这样强大的魔修,在顶尖的毒药面前,依旧是肉体凡胎。

虞禾默默看完书信,指尖火光一动,将信纸烧成灰烬。

她低下头望着掌心的玄玉戒指,谢衡之簪在她发髻上的琉璃珠串一齐摇晃,冰凉的玉髓拂过她的脸颊。

虞禾想起自己拿着一根线,给谢衡之丈量无名指的时候,他面带笑意,也不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

泣月眨着眼,似乎是疑惑她在想些什么。

她嗓子不知为何有些干哑,像是有什么东西刺得疼。

“以前修炼的时候,经常听到同门的前辈提起天道命数,那个时候还不懂……”

现在才觉得,有些事或许早已注定。

错误的开始,注定不会有好的下场,一步踏错,命运就已经轰隆往前,走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她想到了什么,抬起脸问泣月:“你喜欢琴无暇吗?”

泣月毫不犹豫地摇头,比划了一个练剑的动作,而后在她掌心写下“报仇”二字,示意她心里当真没有琴无暇。

她写完后,看向虞禾的眼神却有些古怪。

虞禾猜泣月也好奇她对谢衡之是什么感情。

太多东西夹在中间,说爱说恨好像都不够贴切。

事到如今,说不清,也不重要。

当初谢衡之为了救下师清灵,毫不犹豫杀了她。那一剑与爱恨无关,只是在对错之间,做出了他的选择。

虞禾将冰凉的戒指握在掌心。

“我也有自己的选择。”

就算是谢衡之,也不能随意掌控她。

——

丹炉房中,公仪蕤正在给那些珍贵的药材分类装好。

总归谢衡之是个不识货的,这些好东西留给他也要被糟践,喂给那些邪魔还不如让他带回栖云仙府。更何况当初在疆黎,谢衡之一口气吃了多少他珍藏的药丹。

他半生的心血,有价无市的上好丹药,全让他给搜罗出来了。

公仪蕤一想到此,心上就好似在滴血。

更何况当初谢衡之杀了栖云仙府半数修士,他如今配合虞禾给他下毒,也算是为同修报仇,做了除魔卫道的好事。

“公仪先生,这是做什么?”他正在本子上记着未完的灵药,就听到背后传来一道女人的声音。

地上堆着一摊又一摊的药渣,甚至还摆着残缺的魔物尸体,整个殿内都弥漫着一股腥苦的气息。

公仪蕤坐在其中,神色癫狂地望着丹炉,乍一看不像个医者,更像是个邪修。

“谁让你进来的,出去。”见到玉玲琅,他顿时没个好脸色。

玉玲琅俯下身,指甲轻擦过他的肩头。“公仪先生何必如此针锋相对,虽说曾经是正邪不两立,如今你我都在魔主手下共事,你擅医,我擅毒,相辅相成,不是很好吗?”

“我乃正统仙门修士,你一个邪魔外道,如何与我相提并论,更何况我救人,你杀人,既不同道,也是殊途,哪门子的相辅相成。”

公仪蕤闻到玉玲琅身上的香气,嫌恶地往后退。

“魅惑人心的毒术对我不起作用,我从小就是在药罐子里泡大的。”他白了玉玲琅一眼,板着脸打开她的手。

这话一出口,玉玲琅也没了好脸色。本来只是想着共事一主,提前打好关系。以谢衡之这种软硬不吃的行事作风,日后她受伤的地方还多着,免得到时候公仪蕤刻意为难。

谁想到这仙门的修士,果真不好相与,同那谢衡之一个死样子,油盐不进。

她正不爽快,看到那丹炉就想一招打翻,公仪蕤提醒她:“这药是谢衡之点名要的,若出了差错,你猜他会不会将你丢进去当柴火炼药。”

玉玲琅收敛手中动作,阴着脸就想离开,余光又瞥见那堆药渣,扭过头多看了两眼,脚步也跟着慢了下来。

她在外的名号虽是乌山魔母,曾经却也是名声响彻疆黎,医毒双绝的毒娘子,天底下没有她不识得的毒物。

玉玲琅回头看了公仪蕤一眼,却没有说出心中疑虑,只快步离开了。

——

大婚当日,虞禾起得很早,一堆不相识的女修来帮她梳妆打扮,将婚服一件件替她穿好。

虞禾甚至能够感受到她们身上的魔气。

整个魔宫都被布置成了喜庆的样子,红绸绢花,精致的宫灯挂满长廊。

她的头上戴着镶满金玉的发冠,走动的时候步摇撞击在一起,发出叮当的脆响。

谢衡之告诉她,一些麻烦的人物已经被他摆平了。

他带着尚善杀了那些魔族,将他们的尸骨挂满了城墙,而后让尚善盘在城墙上,足以威慑一群试图再进犯的魔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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