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剑(18)

或许正是因为怕死,让她在发挥中心有旁骛,无法将剑招发挥最极致,对敌的时候会落于下风。一次去辖地平息镇上的魔修作祟,虞禾辛苦将对方击杀后,握剑的手还在抖。把剑捅进别人血肉里这种事,她至今没有做习惯,就算面对的是罪孽深重的恶徒,她也做不到像切瓜砍柴那样果断利落。

虞禾平复着呼吸,转过身去向师兄招呼,想说自己已经把人给解决了,就听师兄一声惊呼,身后再次魔气暴涨。她急忙回过身持剑去挡,却还是来不及被一招正中额心,整个人都飞了出去,重重撞在梁柱上。

敌人遇上没经验的虞禾,故意诈死寻找机会出手。余人继续去捉拿恶徒,几位师兄则呆呆地盯着地上一动不动的黄裙身影,好一会儿都没上前。

这样狠辣的一招正中命门,以虞禾的修为是如何也挡不住的,他们甚至不敢去看虞禾凄惨的死状。

“都怪我,想着让她多历练,单让她独自御敌……”

“虞师妹如此刻苦,怎知……可恶!”有人说着说着眼睛就红了。

一位师兄终于忍不住,呜呜地哭着上前,弯腰要将虞禾的尸身抱起来。

忽然间,她猛咳两声,一个轱辘翻过身,顶着一张七窍流血的脸望着他们。

“啊!”师兄被吓得叫了一声连退两步。

方才还悲怆的氛围一时间变得诡异,众人都瞪大了眼望着虞禾。

“吓死我了!”虞禾爬起来。“我还以为自己要没命了。”

她摸着头痛不已的脑袋,疑惑道:“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师兄一脸不可置信地拉着她去一旁的大水缸,也不敢伸出去按她的脑袋,就让她看自己的样子。

虞禾一低头,看到自己七窍流血的模样,也“啊”的叫了一声,连退好几步。

“这样都没死?”

她的命也太硬了吧!

虞禾有些震惊,但想了想,又说:“说不准是我身上的法宝比较多,替我挡了伤。”

她因为太怕死,谢衡之留下的法宝,每次出门她都挂了一身。

见她只受了皮肉伤,众人也都松了口气,连说了好几句“没事就好”。

——

剑宗的修行之地,萧停正在与谢衡之切磋,对方游刃有余,将他的一招一式都死死压制,丝毫找不到破绽。

正当他心焦不已,想要找出可乘之机的时候,谢衡之的剑招却偏了一寸,出招似有滞缓,终于让他得了机会,一抹剑气从谢衡之的手臂划过,不一会儿衣料上就晕出一道浅浅的红。

萧停自知是谢衡之失误了,而不是他进步飞速,略有不解地收了剑。

“第十七招,三十六招。”谢衡之道出他开始出错的位置,而后说:“我还有事,你先回去吧。”

“多谢师兄指教,那我走了。”

“嗯。”

等人不见,谢衡之缓缓叹了口气,站在崖边朝远方望去。而后他蹙起眉,轻触下额心的位置。

第13章

在又一次出任务险些没命后,虞禾由衷地感谢谢衡之留给她的法宝。无论是那些护体的钗环玉佩,还是复元疗伤的灵丹妙药,都在危难之际护她不死。

这些东西并不是谢衡之临走前才赠予她的,而是谢筠许久以前就留给她防身了,只是当时她只当做是寻常物件,不知晓真正的用处。

谢衡之离开的时候只带走了他的剑,其余的一切他都不在乎,因此对于虞禾来说,很长一段时间,谢筠都给她一种人间蒸发般的失落感。

虞禾在罪牢里监守的时候,就在那顺带看看话本子,看完了再借给牢里整日发疯的邪修看,虽然有时候他看到恼火的地方会直接把书撕烂,但这已经是为数不多能让他安静的方式了。

他边看边说:“等我出去,就把这个写话本子的杀了。”

虞禾用剑敲了敲地面,善意提醒:“他就在最底下一层。”

她说过这话后,从此这邪修连辱骂声都小了许多。而被她抓进来不久的竹节虫,查清过往罪孽后隔月就要斩杀消册。这段时日经常模仿罪牢众弟子的声音,说一些不堪入耳的疯言疯语,虞禾在罪牢里待久了,就算听到他用自己的声音浪叫都面无表情。

只不过虞禾还是会渐渐感到无趣,比起待在罪牢,她更愿意下山缉拿魔物。自从她意识到谢衡之留下的护身法宝这么好用后,那些临战之时的胆怯都被消弭了,让她应敌之时更无顾忌,不会时刻担心自己身体太脆被人一招就没命。

也是因此,她在御敌的时候也会积极冲上前,而不是像从前一般等着前辈消耗对方精力。她希望自己有朝一日也能配得上不等闲,就像周师兄危难时刻将她护住一般,她也想尽自己所能将人护在身后。

负责外务的弟子都不知晓虞禾的来历,猜想她自有法宝傍身,才能在关键时刻化险为夷。栖云仙府那么大,多得是有秘密的人,他们在悔过峰累死累活的,哪有心思再去窥探什么。

在栖云仙府的日子过得很快,虞禾总觉得自己像是一眨眼就从婆罗山的小院里到了悔过峰,除了累以外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真的很忙很累,所以很少有时间想起谢衡之,对于她来说,这不失为一件好事。

某一个早晨虞禾起来的时候,突然发现白茫茫的雪落了满山,漫天的白雪就像剪碎的鹅毛,洋洋洒洒地飘散在天地间。

对于高阶修士来说,御寒所耗费的灵气微乎其微,而像他们这样的低阶弟子,比起耗费灵气维持温度,不如多穿两件衣服来得实在。

虞禾见雪下得这样大,难得没有一早爬起来去修炼。等到雪下得很厚了,她才好好挑了件衣裳,梳个好看的辫子拨到一侧。对于她来说,能扎一个像样的辫子已经很不错了,从前她的发髻都是谢筠学会了给她梳的,她对这些至今是一窍不通。等她出门的时候,雪还是下得很大。

前世的时候虞禾是南方人,本来想等到大学寒假再去北方看雪,结果雪还没看上就到这儿来了。后来住的小山沟也是个终年不落雪的地方,一直到后来,谢筠带着她游历过许多地方,亲自带她看了大雪纷飞的模样。

虞禾很喜欢踩在厚厚的雪地上,听着脚下传来细微的吱呀声,等走得很远了再回过头看自己的脚印。今日不是她监守罪牢的时候,但她不想一个人在下雪天无所事事地待着,她感觉自己应该找点什么事做才对。

于是她背着剑往峰顶爬,最后又朝着罪牢后的竹林走去。那里的雪地还干干净净的,没有被踏足的痕迹。大雪天练剑,想想就很有意境。

虞禾走到竹林中被她用剑砍出一大片“斑秃”的位置,大雪将她排列整齐的竹子无声掩埋,显得这块区域更加空旷。

也不知道春天的时候会不会长出好多新笋,长出新竹来鹤峰主就不会总提这个事了吧。要是有剩余的新笋,好像还能炒来吃……

虞禾鼻尖被冻得通红,在雪地里走了很久,直到在风雪的簌簌声中听见了些细微的动静,她才缓缓停住脚步去辨识。

实在是很熟悉的脚步声,又轻又沉稳,一步一步地靠近。在风雪声中,隐约得像是她产生了错觉。

虞禾站定在雪地里,捧着手指哈了口热气,默默地想着,应该就是错觉吧,再等一会儿就听不见了,反正好几次都是这样,这次肯定也是。

“虞姑娘。”

虞禾眼睫轻颤,愣了一会儿才转过身。

缓而密集的大雪,像是在他们中间隔了一层帷幕,虞禾看到了一个身影,却看不真切他脸上的表情。

然而只需要一个身影,一个面对面再叫出她名字的机会,就足以让她尚且不够坚硬的心防崩溃。

这个时候,她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还好她今天换了件新衣裳,没有再以狼狈的姿态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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