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温柔强大又短命的丈夫(159)

由薛宁答了,还答得那样好,他们是敬佩且受教的,可从来没有什么“厚此薄彼”、“惺惺作态”的想法。

他们没说!他们不敢!

慕妏瞪着张止,张口就是:“你是什么身份,也配……”

习以为常的话到这里说不下去了。

温颜不断给她使眼色,使劲拽她的衣袖,叫她没办法说下去。

慕妏望着张止讽刺的眼神,不禁悲从中来。

她心灰意冷,准备委曲求全坐下来继续听,可身子怎么都动不了。

她突然意识到,坐在高台之上的,不是温文尔雅的大师兄了。

那是化剑清妙仙尊,哪怕他下了神坛,有了儿女私情,也不完全是从前的潮凝真君。

自然也不可能像从前那样迁就她的任性,接受她无理地指责。

慕妏浑身战栗,她站起来时不是不怕,但不平衡占据了上风,也私心窃喜自己跟秦江月多年一起修炼,算有些亲厚,说了应该也不会有事。

可现在她意识到自己想太多了。

“不是要各修各的?”

自始至终一言不发的秦江月放下了手中卷籍,罡风一托就送到了慕妏面前。

慕妏没有伸手去接,她知道那代表什么,前所未有的恐惧席卷了她。

“大师兄……”她还试图套从前的关系,缓解目前的局势,但失败了。

“本尊确实无法做到一视同仁。”

秦江月承认地平静坦然,叫坐在第一排的薛宁愣住了。

“愿意听的自可留下听,心有积怨的,也可以像她一样拿了卷籍去自学。”

……也可像她一样的意思,就是现在还可以不一样。

所有人都眼观鼻鼻观心,把屁股定死在了座位上。

温颜站在慕妏身边,艰难地看了她一会,也抿着嘴唇坐下了。

慕妏通体生寒,唯一一个总是为她好的人也要放开她了吗?

她哀求地望向温颜,温颜为难片刻,几乎就要站出来,银心就坐在前面,使劲一按,把她按了回去。

“你自作孽就自讨苦吃去,非要拉着她和你一起受罪是为什么?”银心气不过,“你当这是什么好事吗?是好事你就不会哭了!何必还非要她陪你一起!她拿你当好姐妹,你又到底拿她当什么!?”

这个问题直接让慕妏往后退了两步。

她看着在场众人的眼神,大家似乎都有些受不了她。

怎么会变成这样。

从前哪怕他们不满,也不会当她的面表现出来,都是因为……都是因为父亲和母亲解除婚契了吗?

可父亲还是她的父亲,母亲也还是她的母亲啊!

面前漂浮着的卷籍砰的一声摔在地上,慕妏吓了一跳,不可置信地望向秦江月,他看都没看她一眼,言出法随:“出去。”

慕妏不受控制地退后远走,地上的卷籍都没来得及捡起来。

温颜弯腰捡起,追了几步塞进她手中,最后看了她一眼,转身回到了座位上。

十个人,现在只剩下九个。

慕妏看着紧闭的殿门,她发难薛宁,可到了最后,是薛宁没有开口说她一个字。

她没反驳,也没替自己辩解什么,甚至除了最开始看她一眼外,连多余的眼神都没有。

彻底的漠视,叫她比被反驳还要不平和难受。

更难受的是被秦江月从殿内赶出来。

若这件事被外面的人知道,她更要在风口浪尖之上!

慕妏从来没丢过这样的人,她拼命地想要回去,可殿门紧闭,怎么都打不开。

她从慌乱中冷静下来,直到这件事非得去找母亲才行了。

聂槃见到她,听她哭诉之后,放下手中公务,静静看了她许久。

慕妏被母亲看得浑身不舒服,哭着说:“现在连母亲也要责备我吗?”

聂槃摇了摇头,慢慢说:“我不是要责备你,我只是有点怪自己。”

慕妏愣住。

“我自问不曾溺爱于你,你父亲也很严厉,怎么就令你如此急躁,不知天高地厚。”聂槃像是陷入了回忆,“或许你也需要时间成长。娘年轻的时候,也曾像你一样。”

现在她扛过来了,成长了,可女儿还不行。

她的现在是不是就是她的当初?

所以那时候师弟才不喜欢她,百般拒绝疏远。

若非后面……

说来,她似乎还要感谢那倾天大魔的设计,否则连这个孩子都不会有。

可这个孩子像她多过像薛琮。

眉眼之间也不见什么薛琮的痕迹。

师弟……

那日她肯定是见到了师弟的残魂,他已经死了那么多年,怎么还会有元神残魂?

他的元神突至,竟是为了杀她。

聂槃通体生寒。

“娘?”慕妏察觉母亲情绪不对,有些不安地唤了一声。

聂槃淡淡道:“仙尊一言九鼎,不让你去,你就自学吧。有什么不懂的就来问我,虽然我也不一定能为你解答清楚,但聊胜于无。”

她走到女儿身边:“阿妏,大战在即,你该少想一些尘缘之事,多加修炼,有些东西,是只有活下来的人才有资格去争取的。”

慕妏如遭雷击,看着母亲平静下来的神情,久久不能言语。

聂槃走到窗前,望着薛琮与妻子墓穴所在的山崖方向,在心底又重复了一遍那句话。

有些东西,是只有活下来的人才有资格去争取的。

而这个活下来的人是她。

水上仙阁,课程暂时告一段落,大家从殿内出来,只有薛宁和秦江月没动。

薛宁根本没将慕妏的插曲放在心上,她有点疑惑,等人都走了,才去问秦江月。

“我今日听你讲道,有点不明之处。”她摊开掌心,给下了高台在她身边落座的秦江月看,“你说我与秦白霄对局,谁胜算更大?”

秦江月看着她的手,公正道:“白霄。”

“是了,可我之前与他交手几次,虽也有他拘着的可能,但我总有种感觉,我能胜他。”

她摘下手上的玉扳指交给他:“还有这个也该还你了,我现在没事儿了。”

秦江月没接,薛宁就执起他的手,仔仔细细给他戴好。

“师尊也不能太毫无保留,你若不好了,我也不会好的。”薛宁念叨着,“你要保护好自己。”

秦江月:“别叫师尊。”

薛宁抬眼眨巴了一下:“为何不能叫?你教习我们一场,我们都算得上你的弟子,叫师尊没问题。”

“其他人可以,你不行。”秦江月坚持,“不能叫师尊。”

薛宁顿了顿,拖长音调:“哦……我明白了。”

她突然凑近,在他额头剑印上亲了一下。

“叫师尊就不能做这个了,对吗?”薛宁小声道,“我懂的,师徒不伦,天理不容嘛……”

话是这么说,可她扑进秦江月怀里,又喊:“师尊可对我的疑惑有什么见解?”

秦江月尽量忽略师尊带来的不适和禁忌感,认真思忖道:“猜测不尽详实,改日你们真正交手打一次,便知究竟如何。”

胜负分出,若真赢了,身为一个木灵根法修,打赢唯一可以跨级对战的剑修,就真得好好考虑一下,是秦白霄太废了,还是薛宁身上有些其他机缘。

这件事也不着急,等学完了手中秘法再说也不迟。

薛宁点点头:“那还得劳烦师尊安排他与我对战,且要他别留手,认真打。”

秦江月真的听不下去了。

克制的理智与亲近的本能在他心中激烈交锋。

“我会安排。”他喉结上下一动,注视着她问,“‘师尊’也是情趣吗。”

有了师兄这个情趣称呼在,师尊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理解了。

薛宁噗嗤一声笑了。

她好好打量了一下今日的秦江月。

因是教授课业,他今日打扮甚是素淡。

木簪墨发,银衣黑袍,通体无任何锦绣,简单素净到了极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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