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温柔强大又短命的丈夫(16)

目光触及桌上的瓶子,他太清楚那些是什么,也就知道薛宁干了什么。

她看起来就像是真的在履行自己的承诺。

但秦江月根本不需要她做到这种地步。

素来只会索取的人真的能学会付出吗。

这张脸,这躯体里住着的人真的没有换过吗。

病痛频发,精神规缚,秦江月对眼前的一切厌倦至极。

他身心疲惫,体力心力都支撑不住他维持如常的姿态。

为何人们总是热衷于照顾他?

看他衰败,饥饿,疼痛,受尽折磨,除了让他们能露出怜悯之外,仿佛还能让他们觉得“真君确实也是个人啊”——如此的新奇喟叹。

他不喜欢他们夸张的反应。

他只需要一个安静的角落,悄无声息地枯萎死亡。

“放手。”

秦江月挣着她的手。

薛宁却八爪鱼一样缠着他。

吃药之前死他需要她,吃药之后反过来。

“去外面……”

迷迷糊糊的,薛宁还保留着这个执念,殊不知她这个温度,已经不需要带秦江月去外面了。

眉心血痕稍稍淡了一些,秦江月如有所感,也并未因此感到开怀。

淡了一点只是今日情况好些,只要它不消失,就改变不了注定走向死亡的事实。

他恢复了一点力气,薛宁近日来很疲惫,回来之前还被慕不逾的灵力压制过,不管不顾地吞了那么多药,后果就是比他还要虚弱。

只要秦江月愿意,就能把她甩到地上去。

他也正要这么做。

恰是此时,他听到她喃喃自语,带着一点焦急的慌乱:“……你得去外面才能好起来。”

秦江月脸上寒霜化了,按在她身上的手并未转开,但也没把她甩到地上去。

他手腕一转,把薛宁按到了身下。

第12章 第十二章

在秦江月的概念里,既是责任,也已开诚布公,他们就该井水不犯河水。

她需要一个暂时的容身之处,他提供,这是他们仅有的关系了。

他们不该住在一起,这里虽然不大,但照薛宁之前的行动力,置办个住处出来不是问题。

又或者他可以把房间让给她。

怎么都可以,只不该再管他。

用冷水湿润的手帕贴在额头上,丹药从里面发出内热是没办法这样缓解的。

秦江月中了魔神全力一掌,哪怕是真的剑仙来了也得喝一壶,更何况他只是担了个剑仙的名头。

魔神的污秽魔气不断侵蚀他的五脏六腑,他身上的冰冷是湿帕子远远不及的。

薛宁无意识中抓住了更换帕子的那只手,微微的温凉让她焦躁不安,一手扯着衣服,一手拉着那只手按在自己的脖颈,甚至一路往下。

“好热。”

嫣红的唇瓣吐出炙热的呼吸和文字,无孔不入地钻进秦江月的身体。

他的目光还是很温淡,看起来一切尽在掌控。

冰冷的手顺着滚烫的锁骨一路往下,柔软细腻的手感带来危险的预知,秦江月倏地抽手,薛宁不安地皱起眉,焦急地寻找他的位置,努力贴近他。

她衣服彻底乱了,交领敞开,锁骨下的起伏上有一颗红痣。

秦江月自幼过目不忘,天资卓绝。

很多东西哪怕他不想记得,看见之后也会被迫留在脑子里。

这一幕也是。

他转开头,有理有节,神色平静。

既然湿手帕不能让她好转些,那就换个方式。

不管怎么说,起因是为了他,总要有始有终。

降魔剑飞驰而来,穿过窗扇,悬在半空之中。

剑气释放而出,屋舍里瞬间冷如冰窖,薛宁是舒服了,眉宇舒展,但秦江月就不太好了。

他的身体因伤势本来就畏冷,哪怕是自己的本命剑,在没了修为的此刻,释放出来的剑气也让他周身水汽凝结成霜。

温暖的手搭上肩头,薛宁缓缓睁开眼,眼底还有些涣散,但肯定是比之前有了些理智。

“这样不行。”她艰难地说,“让它出去,这样下去你会出事。”

秦江月想说没关系,但薛宁撑起身子,将他揽入怀中,蹙眉对降魔剑道:“出去!”

薛老师霸气外露,小朋友看了都害怕。

降魔剑迟疑一瞬,竟然真的飞了出去。

屋里温度渐渐回升,薛宁搂着秦江月的脖子,靠在他胸膛上喃喃道:“我们就这样靠一会……一会就都好了。”

秦江月一言不发,像毫无生命的冰冷瓷器。

薛宁不自觉在他怀里蹭了蹭,忽然道:“你好香啊。”

被靠着的人抓住了她靠近的手,秦江月的嗓音温和克制:“那是血腥味。”

薛宁的举动对他来说无疑是巨大的冒犯。

在他受伤之前,从没有人敢对他说出这般几乎算调戏的话语来。

以前绝处逢生,去云归峰寻医修大能疗伤,也没有这般一次又一次被迫的身体接触。

秦江月倒不修无情剑道,虽然那是心无旁骛晋升最快的剑道,但并不是快的就是好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

秦江月的道,是“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的自然之道。

在他眼中人或物没有什么区分,天地间的一切都是大道所生,哪怕是如今凌驾于一切的魔神,在他眼中和一花一草也没什么区别。

所以薛宁也是。

自然之道的名号听起来比无情剑道柔和许多,没那么冰冷尖锐,但真正理解之后就会发现,无情剑道比起它来,还要温和些许。

秦江月觉得自己修炼得还不够到家。

所以才会被薛宁挑动认知。

“血腥味”三个字一说出来,薛宁就好像找回了记忆,开始隐隐作呕。

意料之中。

他从容地靠在那里,既不推开她,也不触碰她,仿佛柔软的姑娘与他肌肤相贴,如清风过境般寻常,不值得放在心上。

薛宁慢慢好起来一些,不禁觉得自己好失败。

她其实也没什么其他意思,秦江月是必死之人,哪怕这个人俊美如天神,为人也有保障,很难不对他产生好感,但对性命只剩下月余的人投注感情,注定要一场空。

她是有点自私的。

所以她绝对不会喜欢秦江月。

不喜欢归不喜欢。

但两人靠这么近,她之前还那么抱着他,他一点特别的反应都没有,还真是让她怀疑自己的魅力。

……也可以理解,对着她这个身份,他又是清风明月不染尘的人设,能感觉到什么魅力啊。

身体好多了,薛宁想要起来,手撑在秦江月头两侧,自下而上渐渐将他的脸看清楚。

那模样就像是要亲吻他一样。

眼神尤其认真,仿佛要把他的样子一寸寸深刻地记在心里。

秦江月目光游离,稍有些偏差地落在她的侧脸。

然后发现那里也有一颗痣。

因为是没有灵根的纯粹凡人诞下的孩子,薛宁哪怕勉强修炼筑基,也不能将驻颜术法发展到极致,脸上身上还是会存在瑕疵,就连鼻尖上也有一颗小小的痣。

较之胸口的痣,鼻尖上的痣颜色淡些,但这本身就不是该去比较的事。

薛宁忽然顿住,接着猛地和秦江月拉开距离。

秦江月长睫翕动,目光转到门口,看到了秦白霄。

梅开二度。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秦白霄这次已经可以对这一幕淡定处之。

——淡定个屁!

外面等了半天,也喊了半天无人应答,一进来就看见薛宁强势地靠近兄长,兄长别开头,半阖眼眸的样子,分明就是不情愿。

可兄长没了修为,如玉洁净的一个人,他们一根手指都不敢触摸的人,被薛宁一个疯子这般对待……

这个女人之前还对他怀有别意,让他恶心了好久。

如此水性杨花,阴险恶毒的女人,怎么配!怎么可以!

秦白霄隐忍地额头青筋直跳,好在薛宁立马放开了秦江月,不然他真的管不住自己的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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