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温柔强大又短命的丈夫(57)

秦江月宽袍广袖,长发披散,飘逸如仙。

“把衣服脱了。”

“?”

薛宁所有的不安都在这一刻凝结,诧异地看着他,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还要再确认,就听秦江月重复道:“把衣服脱了,照我说得做。”

雷云更密,闪电时不时划过,闷闷的滚雷接连而来。

薛宁再次不安起来,她嗓子干涩,远远和秦江月对视许久,终于在水中抬手,一点点解开自己的衣带。

雷云下的风吹动秦江月的长发和衣袍,他临风而立,仿佛随时会乘风而去。

他那样恪守礼数的人,少见地并未在她脱衣时转开目光。

镜湖水清澈见底,哪怕已经漫到锁骨处,其实也遮挡不了什么。

还好他们离得足够远,秦江月大概是什么都看不见的。

只是忽然见他双手负后,眉头皱了起来,薛宁抬眸望劈下来的闪电,他苍白俊美的脸被闪电照得更亮,恍若天神。

薛宁怔了怔,衣裳基本已经脱完了。

镜湖水往常是冷的,现在不知为何突然滚烫起来,像是温泉般冒起了缭绕的白雾,如此便可以完全折腾她的曲线和风姿。

薛宁微微松了口气,也看到秦江月皱着的眉松开了。

“……然后呢?要怎么做?”

她嗓子干涩,说话也有些迟滞,听得人耳根发软,暧昧丛生。

薛宁吃惊于自己居然会发出这样的声音,恨不得捂着嘴巴缩进水里。

秦江月这时刚好说:“进去。”

“?”

“到水里去,好好看看你自己,在修行上,这称之为‘观内’。”

……观内?奇怪的要求。

薛宁满脸困惑,但白月光是权威,她还是决定顺从。

在又一道惊雷劈下来的时候,她吓得缩进了水里。

泡泡冒上来,薛宁努力在水中睁大眼睛保持站立,在窒息之前低头看着自己。

……哪怕是自己的身体,这样看着也有点羞耻。

薛宁想到岸上还有谁,对方衣着整齐,自己却是这副模样,羞耻感更胜了。

窒息感来临,冒出头之前,薛宁恍惚看到了什么意外的东西。

她仰头甩掉长发上的水,满脸都是落下的水滴,人有些呆住。

刚才看见的是什么?

发髻散下来好像也有点不对劲。

她后知后觉地摸了摸头发,怎么好像短了不少。

秦江月站在岸边,一瞬地不瞬盯着她,知道她已经发现了之前一直忽略的变化。

他后退几步,将距离拉得更远,仰头看天雷滚滚,这比他金丹时的雷劫要差得多,可那时他半分不惧,安然度过,现在却产生了一种好像是“紧张”的情绪。

原来这就是紧张。

秦江月捂着自己的胸口,困惑地接受这种新鲜的情绪。

薛宁的不安除了来源于对自身的认知不清,还有她口口声声的“轻松”。

但真的轻松吗?

他始终在她身边看着,并未觉得她有多轻松。

废去道法时撕心裂肺的痛苦,肯重头再来的决心,从零开始的认真努力,一日一日披星戴月的修炼,这些都并不轻松。

身处逆境,与多方斡旋,求一刻安稳,这也不轻松。

她也确实受了些镜湖的益处,在本身便有天赋的前提下,更是脱胎换骨。

但这也是有代价的。

代价很快就要来了。

秦江月闭上眼。

这件事她只能靠自己熬过去。

他什么都做不了,那就不能看。

看了便会忍不住想自己到底还有什么能为她做的。

镜湖里面,薛宁已经再次沉了下去。

这次她很久都没上来。

她呆呆看着自己胸口处的疤痕,其实穿书这么久,她并未特别仔细看过原身这具身体。

虽然脸上四肢都一样,痣的位置也都一样,可薛宁还是不好意思看身体的私密处。

看到这道疤痕,她本能还在想,原身是被杀了吗?

或者受过很重的伤?

在哪来?在思过崖九层吗?

可这伤口的位置怎么那么熟悉?

薛宁浑身如通电一般,猛然想起上辈子临死之前。

刀插入心脏,连抢救的机会都没有,救护车到的时候,直接给她盖了布便走了。

那个时候她早已没有了脉搏。

她是迷迷糊糊中,不知是意识还是魂魄飘在空中看到的这一幕。

除了最开始的一瞬,其实也没有那么疼,大约是大脑最后一次保护她,剥离了疼痛的感受。

如果还有得救,应该还是会在一段时间后感觉到疼的。

确实是没救了啊。

这道疤就和刀刺入的位置一模一样。

连疤痕的形状都是那么熟悉。

薛宁突然想到变短的头发,窒息感再次袭来,她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

转变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是什么时候变成自己的?

薛宁再次浮出水面,想要问秦江月,却看到他闭眼站在那里,就知道自己不必问。

先不说肯定没有答案,真的问了不就是暴露自己的身份问题吗?

好不容易熬到今天,怎么想也不能功亏一篑。

可秦江月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他让她入水脱衣,真的不是故意借此提醒她吗?

很快她就发现,也许不是因为这个。

因为雷劫劈了下来。

筑基之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它是修炼者第一个大境界提升,是基础部分,听起来没那么难,可如果连筑基都不稳固,道法都不曾选好,那就谈不上有什么更好的未来,就像原身一样。

薛宁在水中有些站不稳,身上每一寸都因为劈下来的雷而疼痛。

血水从脉络里喷溅而出,她几乎以为自己要四分五裂了。

秦江月的声音在她身心俱粉时传来:“看漫看视频在裙一五二耳七五儿吧以你借了镜湖的力量,如今便要在镜湖里成功筑基。所有得来的便益,都会被雷劫加倍讨回来。”

薛宁努力睁开眼,看到重影的男人,半晌才艰难地问道:“如果我撑不住呢?”

秦江月睁开了眼,静静看着这里,负在身后的手紧紧握拳,口中语气却很淡:“那就死吧。”

万事有利有弊,守恒而行。

镜湖确实有助于修炼,能帮人脱胎换骨,但安知不是借贷了未来的力量?

这到底是好事坏事,全看当事人能不能抗得住。

薛宁脑子里只剩下“死”这个字。

她又想起了刀刺入心脏的感觉。

暴徒闯入幼儿园,诉说自己过得多么辛苦,社会多么不公平,他要报复社会。

这种人在薛宁看来甚至谈不上什么“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一点都不可怜,他到了这个时候都知道要来找幼儿报复社会,而不是去健身房找那些五大三粗的汉子。

这种人只有可恨。

扑上去保护孩子的时候她也没想那么多,等真的倒下了,起初也不疼,也并未觉得自己就要死了。她那时还能说话,还能看孩子有没有事,意识开始模糊,也只觉得自己可能是失血过多要昏迷了,根本没意识到自己要死了。

是孩子和同事们的哭声告诉了她事实。

真要死的时候,还是会有“为什么是我”这样的感受。

如今在镜湖里,疼痛只比那个时候更强烈,铺天盖地的痛楚,薛宁只能生生受着,挣脱不得,捆缚其中,她甚至发不出痛呼声。

镜湖水淹没她的喉鼻,她渐渐没有力气站稳,便漂浮起来,口鼻浮出水面,得来艰难的呼吸。

分不清是眼泪还是湖水从脸颊滑落,她还在想“为什么是我”。

然后她慢慢觉得“是我很好”。

如果不是她就会是那个孩子,她还那么小,软软的一团抱在怀里,泛着淡淡的奶香。

记得那天早上还是她给小姑娘扎的辫子,小姑娘家长事忙,爷爷奶奶只顾着刚出生的弟弟,送到学校就走人,衣服乱穿,头发也不给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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