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帝王的心腹大患(13)

领头闹事的几个人,非常符合这些特征。

见他半晌不吭声,庄有梨忍不住出声提醒:“阿珣?”

江玉珣摇头,突然深吸一口气向前走去:“不了。”

“啊,不了?”庄有梨随之一愣,“不是,阿珣你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啊?”

少年没有回答他的话,不过转眼便走入人群之中。

江玉珣的模样过分打眼,刚一走近便被发现。

“都安静一点,江侍中来了!”

方才吵闹个不停的众人,随之安静了几秒。

数百双眼睛,齐刷刷地向他看了过来。

所有人都在等他开口。

宽大衣袖的遮掩下,江玉珣本能地攥紧了手心。

过了几秒,竟装作什么也不知道般,转身问身旁士兵:“有人要走吗?”

不等士兵回答,带头闹事者立刻走出人群,气焰嚣张道:“没错,我们已经等了整整——”

他话还没说完,突然被江玉珣打断:“好。”

说着,少年一点点松开了手心。

“啊……好?”

对方愣在原地,原本备好的词也通通被堵了回去。

江玉珣竟如此痛快地答应了?

不等那几人反应过来,江玉珣直接转身,贴心地朝玄印监吩咐道:“算一算有多少人要走。带他们去收拾行李,再送出田庄。”

少年的声音不大,却足以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边。

“是,江大人!”玄印监随即应下。

江玉珣的话太过出乎意料。

众人面面相觑,半晌过去竟一个人也没走。

就在庄有梨怀疑,江玉珣是不是故意这么说,以激起众人逆反之心的时候。

站在他身旁的少年,突然环视四周问:“怎么,又不走了吗?”

等等,江玉珣来真的啊?!

少年的语气过分平静,平静到有了几分挑衅的意味。

领头那几人忽然豁出去般对视一眼:“走,我们现在就走!”

这几人的行李早就打包完毕,可以直接离开。

说完,他们便背上包袱,向外而去。

庄有梨愣了一下,拽了拽江玉珣的衣袖小声说:“不是,阿珣你玩真的啊?那我们前几日,岂不是白费功夫了……”

看样子江玉珣已下定决心:“留他们在这里,只会煽动更多人与官兵起冲突,甚至真的一起冲出田庄。”

雨季提前转移河道两边的民众,不是没有前例。

大部分百姓都是愿意配合的。

先将他们清出去,少了人撺掇,其余人心里虽然也会打鼓,但至少不会强行冲出田庄。

“也是……”庄有梨如梦初醒,“田庄内人实在太多,大闹起来怕是难压。”

一炷香的时间内,陆续有人离开田庄。

院门边一片混乱与嘈杂。

“江玉珣这是心虚了!”

“也不知陛下为何会听信他的话……”

所有人离开田庄前,都不忘朝少年翻个白眼。

而江玉珣也像和他们杠上似的,就站在这里与玄印监一起,亲自目送他们走远。

“阿珣,你说这么下去,不会真的出事吧?”

见越来越多的人走出田庄,庄有梨的手心也冒出了一层冷汗。

“不知道……”江玉珣轻轻摇头。

“你不知道?!”庄有梨一脸震惊地看向他。

江玉珣的确不知道还要等多久。

更难预料等下去,又会出什么事。

“若真出问题,我自然会去找陛下请罪。”江玉珣的语气格外平静、理所应当。

庄有梨被他的话吓了一大跳:“你真打算一个人把罪责全担上?你可知陛下……”处理起朝臣来,手段有多残暴吗!

少年话音还未落下,江玉珣便转身看着他无比认真地说:“得到了行事的权力,又不想承担责任。世上的便宜,总不能让我一个人都占了吧?”

庄有梨呆呆地看向对方。

江玉珣在陛下身边待了整整半个月。

自己说的这些,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他并非不知轻重,而是真的……下定了决心。

庄有梨向江玉珣的目光里,忽然多了他自己都未觉察和道的敬佩。

不愧是镇南大将军之子,就是有骨气!

-

前阵子怡河还浑浊发黄。

这几日没下雨,就连河水也变少、变清澈了许多。

远远望去,如一条白练静静地穿过整片平原。

正午阳光炙烫。

田庄内,几十人陆续离开。

消息传出后,一直默默观望的朝臣似乎认定此事将无疾而终,江玉珣要彻底翻车了。

自认会揣摩圣意的他们立刻采取行动。

傍晚,一封封参奏、检举江玉珣的密信,便如雪花片般,飞到了应长川的手中。

怡河畔,一驾马车内。

“九卿”之一的太仆罗启荣慢悠悠说道:

“怡河两岸百姓被迁移至田庄,折腾一通最后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心中自然会生出怨愤。依我看,只有尽快把罪魁祸首江玉珣,处死于怡河畔,才能平息民愤、解除民怨。”

替他写信的属下有些忐忑,忍不住放下笔问:“大人,陛下不是很器重江玉珣吗?我们这样写会不会招来麻烦?”

“器重?你真是一点也不了解陛下,”罗启荣突然笑出了声,“那个江玉珣整日在陛下面前口出狂言,依我看,陛下绝对早就想找个理由处理掉他了!我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属下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作者有话要说:

应长川:不要在背后造我的谣,谢谢。

今日小江:

区区一两碎银(嘴里)

整整一两碎银(心里)

领导开门我上车,领导夹菜我转桌的古代版——皇帝办公我吃瓜。

第10章

烛火有一阵没剪,屋内光线昏暗了不少。

天子似乎并不在意,直接借着昏幽的火光,翻阅起了检举江玉珣的密信。

玄印监则在同时,向他汇报田庄内的异动:“……江大人最后对庄有梨说,倘若真出了问题,他自然会来找陛下您请罪。”

应长手指一顿,把密信放回桌上。

停顿片刻后忽然缓缓地笑了起来:“将写信者的名字全部记下。”

记名字?

玄印监虽有些疑惑,但还是立刻领命,取过密信退了出去:“是,陛下!”

转眼,屋内又只剩下了应长川一个人。

天子随手拿起烛铗,剪掉燃尽的灯芯。

屋室重新明亮了起来,可那双烟灰色眼瞳中的寒意却半分未减。

这些公卿大臣平日里只会装聋作哑,写起信来倒是一个比一个快。

放在往常,他定然会第一时间,将与朝务无关的东西丢到一边。

但是今日……

应长川忽然想认识认识这群自认会揣摩圣意之人。

-

傍晚,玄印监驻地。

忙了一天的江玉珣,终于趁着晚饭时间来到这里听他们讲聆天台的动向。

玄印监们头一回坐着谈正事,一个个都有些拘谨:“……少司卜商忧,于近日离开聆天台,目前正在四处捐物、笼络人心。”

与略为放不开的玄印监不同,江玉珣只管随口吐槽:“嗤,装腔作势,虚伪到不能更虚伪。”

“咳咳咳……”

哪怕早就知道他不敬鬼神,听到这里,身边人还是被他吓了一跳,差点呛到。

但少年并没有就此打住。

“身为聆天台的实际掌控者,商忧只有收买人心时,才会亲自出场。”

至于吃力不讨好的事,则全扔给了大司卜那个吉祥物老头。

江玉珣对这人没有任何好感,点评也格外辛辣:“不是虚伪,还能是什么?”

玄印监一边震惊于他的大胆,一边又忍不住觉得,江玉珣的话简直是说到了自己心坎里。

——聆天台那群人,最道貌岸然不过!

说完商忧,江玉珣又问:“除此之外还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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