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帝王的心腹大患(90)

江玉珣轻叹一口气,沉重道:“我在想昭都的羽阳宫究竟什么时候才能修好?若是能早点搬回去就好了。”

听到他的话,庄岳立刻紧张起来。

担心江玉珣在御前说错话,庄岳立刻压低了声音,提醒自己身边的人:

“修建宫室劳民伤财,如今可不是做这种事的好时候。况且陛下暂时也无意于此,你记得千万不要在他耳边提起此事。”

“放心吧,我知道。”

说着,江玉珣便抱着几件夏装,迈着无比艰难的脚步向后殿走去。

无法继续向前的庄岳只得立在这里目送他离去。

天边不知何时飘来一朵厚云,仙游宫随之下起了细雪。

江玉珣的背影也在雪中一点点消失于暗色的宫室内,见此情形……庄岳脑海中忽然冒出了“羊入虎口”这四个字来。

庄岳:“……我这是在胡思乱想什么?”

他连忙摇头,将那种诡异的感觉从脑海之中抛了出去。

-

两日后,江玉珣的身体终于恢复到了可以工作的状态。

这天恰逢朝会,流云殿被朝臣塞得满满当当。

成为尚书之后,江玉珣上朝时的位置也靠前了不少。

如今他只要一抬头,便能看到应长川的眼睛。

这几日,江玉珣一直装作自己已经忘记了病中发生的事。

但每每见到天子,他仍控制不住地无比心虚。

“……臣费晋原谢陛下恩典,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南巡之后百官疲惫,朝会也暂停了一次。

赏赐随行官员的日子一直拖到了今天。

“恭喜费大人了。”

桑公公满脸堆笑地将赏银送到了费晋原手中,负责南巡衣食住行的他今日获赏颇丰。

“有劳桑公公。”笑得合不拢嘴的费晋原连忙低声道谢。

由于心虚与尴尬,江玉珣这几日不但躲着应长川走,且就连在朝会上也一直低着头。

他余光瞄到,送完赏银后方才负责宣读封赏的桑公公忽然退到了一边去。

流云殿外随之传来一阵脚步声。

这是什么情况?

一直低着头的江玉珣,终于忍不住一脸疑惑地向五重席上看去。

赏完了费晋原,下一个人难道不该是我吗?

像是猜到他在想什么似的,那阵脚步声忽然停在了离江玉珣不远处。

一名内侍官手捧着江玉珣当日不小心丢掉的轻剑,来到了他的身边。

末了双手将其送至江玉珣眼前。

江玉珣犹豫了一下,轻轻把剑接了过来并感谢皇恩。

……这把剑我虽很想要,但是不送点别的是不是有些抠门了?

应长川总不至于这个时候小气吧!

想到这里,江玉珣的眼皮忽然一跳,心中生出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难不成应长川要在此时搞些新花样……

怕什么来什么!

下一刻,天子缓缓垂眸笑着向江玉珣看去。

此刻,朝堂上的文武百官似乎都化为了空气。

他停顿片刻似乎是在思考,过了一会后终于用略带笑意的语气郑重道:“如今江大人已是尚书,乃朝廷股肱之臣,自应重赏。”

那日江玉珣所说的十五个大字一字未漏,清清楚楚地在流云殿上回荡了起来。

末了忽一挑眉,似乎是在等待江玉珣的反应。

……江大人已是尚书,乃朝廷股肱之臣。

死去的记忆在这一刻疯狂攻击起了江玉珣。

他的心脏狠狠一颤。

这莫非就是逼迫皇帝夸奖自己的报应?

作者有话要说:

*1.汉宫花 2.宋 周密 《齐东野语·马塍艺花》

第45章

天子话音落下后,桑公公终于重新拿起了圣旨。

老太监略显尖利的嗓音,在流云殿上一遍遍回荡着。

与此同时,十几名内侍官手捧漆盘自殿外鱼贯而入。

殿上,百官忍不住微抬眼眸朝着前方偷瞄。

……奇怪,这回怎么进来了如此多的人?

封赏官员的圣旨并不长,按惯例念完种种溢美之词后,终于来到了重头戏。

“……故赐银百两,另赠车马缣钱。”

伴随着桑公公刻意拉长的语调,内侍官们一个接一个地将漆盘放于桌案之上。

正坐于江玉珣身畔的费晋原不由长大了嘴巴。

“白银百两”乃惯有赏赐,并无半分稀罕,关键在于后面的“车马缣钱”。

假如费晋原的记忆没有错,这应当是当今圣上登基以来第一次赠大臣除了银钱以外的东西。

丝帛、衣物、马车。

从今往后江大人衣食住行,都能用上御赐之物了。

这可是天大的荣宠啊!

想到这里,他不由向身边的人投去了艳羡的目光。

……

朝会过后江玉珣又在外面晃了半天,入夜方才回到住处。

甫一进门,他便看到了堆满半屋的丝绸、布匹。

别说是费晋原了,就连江玉珣也没有想到,应长川这一回竟大方得超出了想象!

骑马虽好,但是冬天出门实在冻得慌。

自己最近正缺一驾马车。

而那些御赐丝帛的品质,更是远远高于市面上能买来的所有。

……江玉珣的生活质量被骤然拔高了!

见状,在外面跑了半天的他并没有第一时间休息,而是兴致勃勃地整理起了应长川赏赐的东西。

一时间竟然忘记了自己病还未好全。

侧殿的窗开了一个小缝,有冷风于不经意间顺着那缝隙溜了进来。

江玉珣的嗓子里忽然生出一阵痒意,他本能地用手捂住嘴,但下一息还是控制不住地咳了起来:“咳咳咳……”

闷沉的咳嗽声从胸肺间冒出,回荡在侧殿之中。

这里与应长川的住处仅有一墙之隔。

江玉珣下意识后退几步,远远地离开了那堵墙。

末了坐在桌案前,为自己到了满满一大杯水。

喝完之后,胸肺间的痒意方才落下。

然而江玉珣并没有就此放松,而是忽然想起了一个极其重要的问题:流云殿的隔音效果怎么样?

……不知道在应长川那边能不能听到我咳嗽的声音。

入冬之后,流云殿不但烧起了火墙,甚至四壁也悬了锦绣壁毯。

墙壁的真实材质,被遮挡在了壁毯之下。

停顿片刻,江玉珣不由蹑手蹑脚地朝着墙壁走去。

末了站定在墙壁旁,轻轻将耳朵贴了上去。

谁知他刚一站定,脚下的木质地板便极不给面子地“嘎吱”了两声。

“……!”

江玉珣瞬间屏住了呼吸。

一时间,侧殿内静得针落可闻。

几秒过去,江玉珣的耳边仍没有半点声音。

就在他准备松一口气时,耳边忽然传来“笃笃”几声轻响。

应长川的声音,随之清清楚楚地传到了江玉珣耳边:“爱卿站在墙边做什么?”

他似乎是有些疑惑,且声音里还带着几分难得的倦意。

最重要的是!

那声音近得好似就在耳边。

……马失前蹄。

江玉珣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一眼脚下的地板,老实交代道:“臣想试试流云殿隔音如何。”

墙那边似乎传来了一阵轻笑:“爱卿以为如何。”

此刻,江玉珣已经确定流云殿内的隔墙皆是木质,隔音效果几乎等于零。

他不由咬唇,无比沉痛地说:“臣以为,往后更要谨言慎行了……”

最好在睡觉的时候,都找个东西把嘴封上。

-

描金的玄色马车缓缓驶出仙游宫,在十几名玄印监的陪伴下朝着怡河而去。

大半年时间过去,怡河的引河已挖成了五分之一,进度要快于预想。

伴随着一阵刺耳的“哐哐”重响,马车缓缓地停在了高处:“江大人,化远寨到了。”

说话间,江玉珣已经撩开车帘从马车内走了出来。

同时远远地向怡河边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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