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翻译官(101)
精得他!
“其他倒是都全了,就差一个账房总管,九贝勒能给推荐一个吗?”
我本意就是要把钱交给宜妃的人来管,是郭络罗家的,还是九贝勒的,区别不大。既然他都亲自来找我了,我便做个顺水人情,“多推荐几个也行,给我留点筛选的余地。”
人可以是他的,但必须得有真才实学,而且目光长远,有原则有底线,可调*教。
九贝勒假装没有之前那一茬,随意道:“这个好说,我手底下账房先生多的是,任你挑选。”
“贝勒爷肯割爱,秋童不胜感激,先谢过了!”
他大概觉得把我唬住了,心情好起来,脸上浮躁的红晕渐渐褪去,扇子也不扇了:“那慈善院怎么处置?”
我道:“慈善院先不停工。我这边剧本已经捋好交给查老板了,等他那边都准备好,帐房总管也选好之后,我们立即进行第一场募捐公演,到时候还请九贝勒给捧个场,咱们看看效果再说。”
九贝勒一脸精明:“我给你们当个托!捐一万,还是十万,你只管说!”
“是这样的,基金会目前有十七家会员,会员们共同投票,选出了一个监事长。我在晋银票号开了个户头,善款一旦到账,立马由监事长监督存到那里去。只有经百分之六十以上的会员签字同意,才能支用,否则是取不出来的,更别提退回了。而且,存进去的时候,我们就提前扣除百分之五的管理费哦。”
九贝勒先是一恼,接着眼睛一亮:“十七个会员……管理费……你这些鬼点子还真不错!”
“贝勒爷过奖,那您到时候是捐一万,还是捐十万呢?”
他呵呵一笑,也像我糊弄他那样糊弄我:“看看再说吧。”
和他打交道真有意思。虚虚实实,利在中心。
我笑道:“哦,那第一场公演的广告位,我就不给您留了哈!”
他好整以暇地往前探了探身子:“这又是什么洋词儿,广告位?”
“经过这些日子的宣传,现在基金会和第一场外国戏剧的公演都打出了名堂,可以预见,到时候肯定会有很多观众慕名而来。要知道,咱们票价不低,来看戏的,都是有一定消费能力的人。我准备在场内挂两条横幅,一条写:贵和当铺,诚信价高!另一条写:蜜蜜点心,甜到心里!我还在演员的台词中植入了:梁记瓷器,真上档次!这就是广而告之,即广告。”
他嘶了一声,咬着折扇想了一会儿,半信半疑道:“贵和、蜜蜜和梁记都找你了?这样能有用吗?”
“找我的很多,我正准备搞一个小范围的广告位竞价拍卖会呢。谁出钱最多,第一炮就让谁来打!有没有用,我不敢保证,但我打算跟商家签协议,三个月内营业利润提升不超过广告费两倍的,全额退款。”
“你他娘的真是个天才!羊只要打你身边过,就得被薅一把呀!”九爷看着我咽了咽口水,一脸郑重:“要不你跟着我干,你用我的资源挣钱,挣的钱我只要七成!”
我也很郑重:“九爷瞧得起我是我的福分!我其实也仰慕九爷的经商天才!不过,我现在肩挑两担,既得为朝廷当差,又得给教廷卖命,实在分不开身。等到基金会和办学这些事儿落挺落挺,我再去您那儿学习,您看行吗?”
其实我对他那些生意完全不感兴趣,也根本不想主动结交他。因为我知道,他是我领导最恨的人之一。
之前我更计较个人得失,只想明哲保身,不想被我领导猜忌。
现在,经过永安禅寺的龃龉和十三爷生日宴的沟通,甚至更早的,他为了维护刘珏被撤职,我就开始不自觉地,朝他的利益倾斜。
我想,为什么他那么恨九贝勒?是不是九贝勒对朝廷和他个人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这些事,我有没有可能提前察觉,甚至阻止?
我能多帮他一些,他以后是不是可以不那么辛苦?
当然,我敢走出安全区,主要还是因为,这一次我领导给了我极大的安全感。他嘴上刻薄,但切实的信任和关怀,都体现在一点一滴的细节里。他是能看透我的。
九爷一拍巴掌站起来,从手上摘下一个金座红宝石戒指给我,豪爽道:“你这个朋友,我交了!”
一高兴就送钱,是宜妃传下来的优良传统吧!谁不想和土豪做朋友呢!
我愉快得收下金戒指,回赠给九爷一副郎世宁的风景画。
卢依道从来到走就没说过话,仿佛就起个带路作用。
下午,广和戏院的老板查良杰派车来接我,让我去给《奥赛罗》的选角儿把把关。
我顺便给他提了些公演前的宣传建议,以及服务上的细节改造要求。
当我出来的时候,夕阳刚好染红了天。
热热闹闹的街道上,家家户户炊烟渺渺,街边小摊上香气阵阵。
我被那热气腾腾的肉火烧馋的直流口水,化佛忽然羞涩地戳了戳我:“大人快看,是雷先生!”
放眼望去,那边正好有杂耍的,熙熙攘攘人头攒动,但在五颜六色的人群中还是一眼就能辨出他的身影——拎着两个纸盒,正从蜜蜜点心铺子走出来。
外表如修仙道士,行动间仙气飘飘,谁能想到,他其实是个爱甜不能自拔的人形□□。
我从驴车上跳下去,钻进人群中绕了个弯,然后从后面拍拍他肩膀,粗声道:“公子,你荷包掉了!”
第77章
我的存在, 对居生来说,最大的意义,大概就是, 了解人心险恶……
他下意识的反应居然不是低头捡钱包,而是回头说:多谢。
看到是我, 分明有些惊讶, 意识到被骗了,却没恼,反而脸色一僵, 接着把点心朝身后藏。
藏完才觉得这个举动有点可笑,慢吞吞拿回来, 朝我跟前一递, 不自在地问:“羊角蜜, 你吃吗?”
“你说呢?”我想笑,极力憋着,反问他。结果刚说完还是憋不住笑出来。
他也赧然一笑, 讪讪收回点心盒子,又背到身后,看了我一眼, 微微摇头, 故意岔开话题:“秋大人不吃甜, 怎么会来点心铺子?”
我与他并肩走着, 叹息道:“不是冲点心铺子来的,是在门口看到了雷先生——哦, 先是肚子饿了, 想买个火烧吃,结果发现忘了带钱, 恰好看到你在这儿,便想过来……”
还没说完,他就掏出钱袋子给了我。
“还挺沉的呢!”我稍愣了一下,立马接过来,掂了掂,笑道:“掌案大人好有钱哦!要不这顿你请了吧!下次我请,行吗?”
他淡淡地瞥我一眼:“不必。”
“不必什么?不必有下一顿,还是不必我请?”
“我……”他犹豫了片刻,终于在我的注视下开口:“我听传教士说,改造慈善院的钱,有一部分是你出的。这是行大善积大德的好事,可惜我能帮上忙的地方不多。幸赖家中有些积蓄,样式房还有月奉,而我平日花销不多,若你需要用钱,尽管拿去。”
我心里既感动,又不想他烂好心,便玩笑道:“哈,那我全都拿走,你拿什么买点心?”
日头偏得更低了,通红的霞光照在他脸上,看不出本来颜色。
他眼神一片澄澈,“口腹之欲,不难克服。何况……甜食不宜多食。”
说得我都愧疚了……
“你别把我想得太无私了。我可不是那种为了行善积德克制己欲的大德之人。我的每一份劳作,都是要报酬的。慈善基金会想要长久运作下去,首先就要保证,我和其他工作人员的工资,能按时、足额发放。我给自己定的工资可不低呢!所以,你不必担心我没钱用,更不用担心我请不起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