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翻译官(154)
阿克顿想了想道:“刑部尚书张廷枢被革职了,刑部大换血,现在的汉尚书换成了比满都还悠闲的刘威。”
“刘威是八爷的人?”
他轻声嘟囔:“这您都能猜到。”
这有什么难猜的。
捡漏的好机会,八爷岂会放过!这个钦差让他当的,简直赚大发了!
“还有吗?”
他犹豫了一下,“十四爷请旨,娶阿古丽为侧福晋,被皇上否了。”
我纳闷道:“为什么?她不是救过十四爷的命吗?”
“阿古丽只是回疆牧民的女儿,身份太低。”
哦……
他一回来就给她申请侧福晋位份,我还以为是公主格格之类的,原来只是个普通女子。
救命之恩果然不一样。
他把我架在舆论的风口浪尖,让全天下都觉得对我情痴一片,甚至亲口说连命也舍得给我……可他却从未许诺我一个正儿八经的身份,从头到尾只想让我做妾。
男人心,真是海底针啊,搞不明白。
“大人,这事儿不是你想的那样。十四爷重情重义,阿古丽一家为了救他,被叛贼烧死了,他不能不照顾她。恩和情,男人其实分的很清,十四爷想给她侧福晋的名分,其实是想尽快还恩,让她安分下来。他心里其实……”
我一摆手:“别让八爷久等,快带我去见他!”
阿克顿只好闭嘴,将我带到后院的凉亭。
“秋童,你可回来了!”八爷一见我就站起来,脸上挂着和煦如春风的笑意,浑身上下舒展自如,比在京城时更具王者之气。
我快步上前行礼:“恭迎八爷!”
“哎,你在我跟前客气什么!快快起来!”他上前扶了我一下,一如在牢狱里那样,实打实得托了下我的胳膊。
我刚起身,就见晓玲匆匆跑来,一脸着急:“秋童,衙门派人传话说王爷淋了雨,发起高烧,都开始说胡话了,怎么办?”
我心里咯噔一声,却只能装作无所谓的样子,“赶紧去找大夫啊,我又不是大夫,跟我说有什么用?”
晓玲欲言又止。
我只好又点她一句:“你是他的婢女,赶紧跟着送信人去衙门照顾一下吧。”
“好……好的。”
她咬了咬唇,转身跑走。
八爷状似无奈地摇摇头:“四嫂也真是的,不派个聪明伶俐的来!四哥又不是个看重女色的人,他素来只喜欢聪明霸道的女子。四嫂,和他宠爱的李氏,都是这种类型。这个姑娘柔弱无主见,恐怕难入他的眼。”
第108章
八爷这话我没法接。
再借我一个胆, 我也不敢公然评价雍亲王的私生活。
他却偏要引我说:“你们这一路,她没少像这样麻烦你吧?”
麻烦什么?帮忙照顾雍亲王?
满朝臣子都是你们家的奴才,换作是其他任何皇子, 别说照顾,就是伺候, 在你心里恐怕都是应该的, 怎么到了雍亲王这里,就上纲上线?何况他还生病了!
我心里浮躁,不愿跟他打机锋, 强忍着不耐淡淡回道:“谈不上麻烦。而且,这也是出差以来雍亲王第一次生病。”
八爷意味深长地点点头, 邀我入座, 还是没打算放弃这个话题。
“四哥精通养生, 勤于骑射,身体一直很好,的确很少生病。这次巡视各省, 想必操劳得狠,所以淋一场雨就病倒了。”
……表面上都是好话,就是语气怪怪的。
难不成你想说, 他是装病作秀?
“你不必太过担心, 纵然四嫂派来的人不顶用, 抚台黄学远却不敢不用心, 大夫、婢女,都会安排妥当。”
我表现得很担心吗?
分明没有。
话题全程由他主导, 他这是想借题发挥, 点我不要和雍亲王走得太近!
我知道他为什么特意绕道济南来见我了。
当初在狱中,他自言愿意当这个钦差, 是为了我,本质是为了用我牵制十四。
虽然他已经凭这个差事赚的盆满钵满,但这个原始目标却并未实现。
我和十四因为阿古丽闹得不欢而散,那么多人看着,应该不是个秘密。
而我能出狱,承了雍亲王很大恩情,现在还被他提携,加入巡视团,下来刷基层经验,在各省‘耀武扬威’。
任谁来看,我都在和十四渐行渐远,而与雍亲王越走越近。
这不符合八爷的利益。
之前他为了让十四摆脱我,不惜纵容甚至指使黄侍郎杀我,现在却要想方设法把我拉回十四身边……此一时彼一时,真是立场优先,利益至上啊。
想必十四打了胜仗后深得康熙欢心,在朝中威望更高,让他更有危机感了,所以才特意绕道来拉拢我。
心里有了数,我就知道该怎么应付他了。
“话是这么说,可上峰生病,做下属的不去关心表达一下,恐叫人说成傲慢无礼。山东这地方,格外注重礼义尊卑,我第一天来济南就吃了个下马威,现在还心有余悸。您也听到了,府衙特意派人传了话,就是为了羞辱我,要把我当婢女用,我要是不去,便给了他们借题发挥的余地。”
说罢悠悠一叹。
你不想让我去,可有人要逼我去,你说怎么办吧!
八爷做出惊怒的样子,“这帮地方官真是无法无天,连朝廷派来的巡视官也不放在眼里!四哥没管管?”
你可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挑拨的机会!
我摇摇头,将那天的事儿添油加醋地说了下,说着说着还落下泪来。
善用女人的柔弱,是你教我的。你想拉拢我,先展示一下诚意吧!让我看看,你准备如何给我出气!
“他就是这么一个冷性儿的人!”他一拍桌子,愤然道:“对谁也没有真心,所以朝中无人愿与他深交!””
和十四的说法如出一辙,我很难不怀疑,十四就是被他洗脑的。
“你别哭,也不要怕。”他从袖中掏出一块叠的方方正正的丝帕,递过来,柔声安抚:“你是朝廷的官,不是雍王府的官,何况男女有别,没道理让你去伺候他,派人送些好药过去以尽孝心足以。衙门那边,我和黄学远略有些交情,稍候我便书信一封,提点他一番,叫他不要再为难你。”
只要你八贤王愿意为我站台,料想黄学远不敢不给你面子!就看你诚心站,还是做做样子了!
想到我接下来做的事儿,一定会受到巡抚衙门的阻挠,我又抹着泪道:“多谢八爷。其实我也不想和雍亲王走得太近。从离京之后,我就没有随团行动,一直独来独往。在济南,我大部分时间都在忙自己的事儿。”
我把征文比赛的事儿同他说了,当然,打的是慈善基金会的名义,“我想挖掘几个剧作家,为广和戏院提供优质剧本,好戏越多,基金会所能获得的分红就越多。”
广和戏院是九贝勒的,这件事于他这个小集团也有利。
他颔首道:“你主意正,想法多,行动力强,这一代的年轻官员很少有能与你比的。更难得的是你有这个分寸,前途不可限量。”
接着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其实我这次绕道济南,是因为九爷有封信给你。”
这封信一拿在手里,我感觉手指似乎被咬了一口。一打开,怒气扑面而来。
明明是清秀板正的小楷,却像魔法世界的吼叫信一样,充满攻击力。
九贝勒对我在天津的所作所为很不满。
他大骂我狼心狗肺,明知道顾掌柜是他的人,也不回护,还把他们手头最有力的人证骗走,与莫凡那个麻匪狼狈为奸……
我看完直接趴在桌子上放声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