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翻译官(90)
好啊,有怨气提早发出来,是好事儿。
我看翠螺也有不忿之气,点了她的名:“去屋里给我搬一把椅子来。”
她是最柔弱纤细的一个,有着年小姐那样弱柳扶风的气质,大概是从未做过重活,听到我吩咐,竟一扭头道:“我搬不动!”
想要四姝发挥我理想中的作用,就不能让她们抱团和我对着干。否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还不如现在直接开了她们。
我没有精力放在家宅内院,得从她们内部挖掘一个听话的,代我管理。
选谁呢?我看向剩下的几人,笑着问:“谁搬得动?”
化佛刚想动,就被莲心拽了一把。
峨蕊站出来说:“大人,我去吧。”
我不动声色地点点头。
那把梨花木太师椅是前房主留下的,很沉。我刚搬来的时候试着搬动,没有成功。
然而峨蕊却轻轻松松搬出来,安置在我身后:“大人,请坐。”
我坐下,又给了化佛一个机会:“能帮我端杯水吗?”
莲心鼻孔朝天,冷嘲道:“一个不入流的小官,好大的架子!”
我没理会,只看着化佛。
片刻后,她终于甩开莲心,去屋里捧了杯水,递到我手里,“大人,请用。”
我没有喝,扬手泼在莲心头上。
她惊叫一声,又哭又闹。
翠螺也嚷嚷起来:“大人,你怎么能虐打奴婢,难道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的官声吗?”
“我的官声不劳你们费心。”我悠然坐着,淡定地她们:“我不是谭婆婆那样的软耳根,也不是雷先生那样的善心肠,我把你们当姐妹,不是当祖宗。”
莲心红着眼将我瞪着:“天子脚下,谁没个有权有势的亲戚,你不过是个外来人,别欺人太甚,否则……”
这还真是意外收获,我饶有兴趣,“你家亲戚是谁,现在拉出来遛遛?”
“说出来吓死你!我是……”
化佛赶紧捂住她的嘴,“大人,您别同她计较。我们从前的主顾太纵容她了,才养成这么一个烈性子,奴婢以后多约束着她点。”
“我一直很好奇,什么样的门户,能培养出你们这样的奴婢。化佛,你不要拦她,让她说。”
化佛自知失言,神色一变,忙找补道:“大人,从前的事儿就让它过去吧,现在我们的卖身契在您手里,要打要罚,全凭您发落。不管是前主顾,还是官府都不干涉不了,您就别跟奴婢们一般见识了。”
这个时代的主从关系是随着买卖两清的,而且被卖后不议前主也是仆从的职业道德。
我想了想,没再追问前雇主的事儿,只盯着莲心道:“我在大清确实没什么根基,但也不怕得罪人,反正虱子多了不怕咬,你不妨就告诉我,你这个吓死人的亲戚是谁,兴许,我看他的面子,对你更好些。”
莲心呸了一声:“我偏不说,你要是敢磋磨我,我便叫他治你难堪!”
“好吧。那这样,其他三个人都住到隔壁大宅子里,你就和我住在这里。左边那个厢房还空着,你就住那间。你每天也不用干别的,就伺候我的狗和驴。”
“你敢!”莲心想扑过来想撕我,被其他几个人拦住。
我站起来整了整衣裳,“我等着看,看你哪天忍到极限!”
说罢,将她仍在这里,带上其他三人,来到左邻。
赵嬷嬷开了门,寒着脸道:“这几个小蹄子哪来的?听着你那院子吵吵嚷嚷,怎的,她们惹你了?”
“哪有,这几个都是我的好姐妹!”我揽着化佛进了门,见阿克敦正在院子里擦刀,不禁赞道:“军爷,好刀啊。”
他没理我,机警地扫了化佛她们一圈。
翠螺被他看得浑身一哆嗦。
挺好,看来双方还能相互约束。
“赵嬷嬷,把贝勒爷给我留的房间收拾一下,让我这个几个姐妹住进去。”
赵嬷嬷不同意:“这怎么能行!”
我晃晃她的胳膊:“嬷嬷你说,你以后还能回贝勒府吗?”
她估疑地看着我:“什么意思?”
我笑笑:“我要是不帮你,怕是你要在这里孤独终老喽。”
她瞪了我一眼,不情不愿地引着几个姑娘往后院走。
我嘱咐道:“饮食和服饰也按照给我的标准供给!”
赵嬷嬷折回,低声质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没什么,天干物燥阳气太盛容易着火,得调和一下这宅子里的阴阳风水。”
阿克敦忽然扬声道:“大人不会是想让这几个娘们牵制我们的注意力,好浑水摸鱼吧?”
我哈哈一笑:“别开玩笑了,阿克敦。你们是来保护我的,我还能拿自己的性命当儿戏吗?何况你们旗兵的定力,我还是信得过的。”
信得过个屁。旗兵吃喝嫖赌欺负汉人,名声臭的烂大街,谁不知道!
我让三姝帮着赵嬷嬷准备了一桌下酒菜,叫人把我买的酒扛来,邀请八个旗兵上桌。
阿克敦大约很想知道我想耍什么花招,又对自己的定力很有自信,于是大剌剌地坐下,仰头先干了一碗酒。
化佛接着又给他满上,朗声赞道:“军爷好酒量!”
阿克敦身边的旗兵大喇喇道:“你想把军爷灌醉了,带让秋大人溜出去吧?”
化佛并不争辩,倒了满满一碗,送到自己嘴边,爽朗笑道:“这高粱酒还能醉人?我不信!”说罢仰头喝尽,又在旗兵目瞪口呆的注视中连喝了三碗。
“好!”旗兵们兴奋拍桌,场面顿时热络起来。
化佛将碗倒扣,神色不变,“军爷,您看,这救不醉人。”
阿克敦脸色泛红,有些尴尬。
“我们姐妹几个是秋大人的婢女,只因隔壁住不开,才住到这里,给诸位军爷带来不便之处,还请多担待。”
阿克敦看了我一眼,好像在说,你从哪儿找这么个人才?
我表面淡定,心里其实又惊又喜。
眼见化佛这么能喝,旗兵们也拱着峨蕊和翠螺喝酒。
她们两个应该是不擅长,一直拒绝。
旗兵们不依不饶,借酒起哄,眼看峨蕊和翠螺就快抵不住了,我重重地拍了把桌子:“诸位军爷,这几位名义上是我的婢女,但我把她们当妹妹待。她们都是清白姑娘,不做陪酒的事儿。你们得对她们客气些。当然,要是后面成了朋友,小酌几杯也未必不可。”
三姝年轻貌美,旗兵蛮横霸道,要是我约束不当,她们很容易吃亏。我张罗这个饭局,一是为了让他们尽快认识,二是,把该交代的事情交代好,尤其是丑话。
“要是哪个妹妹受了欺负,诸位可别怪我跟十四爷告状。戈尔代是怎么废的,大家应该都清楚吧?”
场面一下子冷下来。
阿克敦面色一变,粗声粗气道:“我们都是粗人,还请大人把这些细瓷拿走!”
化佛十分伶俐,不用我发话,便笑盈盈道:“军爷,我看你好像醉了。”
此时她脸颊绯红,眼神迷离,酒晕刚好。
阿克敦低头一看,整个人都呆住了。
这一晚,化佛她们顺利入住。
我去她们的寝室转了一圈,各种陈设竟和缈琴院相似。十四真是魔怔。
我再次嘱咐她们:“不必怕他们,谁要是敢轻薄你们,只管告诉我!”
化佛问:“那您究竟想让我们做什么?”
“咦,阿克敦不是说了吗,牵制他们的注意力,好让我浑水摸鱼!”
她们面面相觑。
1715年5月21日康熙五十四四月初八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