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召见和太后召见不是级别，若被戳破了谎，丢一条命都算是小事。
这个时间找随宁，也就只能是赐婚的事。一个两个都喜欢挑着太子不在的时候找她。
她道：“去吧。”
第39章
皇城峻宇雕墙, 富丽堂皇，随宁从前进皇宫次数少，只远远见过皇帝两次。
她还是不懂事的小姑娘时心里还专门对比过太子和他，太子的脸有三分像皇帝, 却比皇帝要年轻英俊, 受人爱戴。
但她这次被领进皇宫，先见的倒不是皇帝, 而是成为新宠的关素。
偌大皇宫宽敞, 平地铺着汉白玉，走在精致长廊之中望到四处林立侍卫，便多有庄严之感。屋檐翘角, 脊兽高立，能困住人一辈子, 却同样能让人享受爬上去带来的权利。
狭路相逢, 关素作为皇帝新宠, 坐着轿辇正准备回去自己宫殿，见到随宁被领着莲步蹁跹而来, 她撑着头让太监停下，对随宁笑了。
日光暖洋洋，照得人身体也舒展开来, 关素一进宫便高人一等, 如今看随宁也高高在上一样。她眼里笑意底下还藏着怜惜, 似乎已经知道随宁这趟被叫进来的结局。
即将被赐婚给沉王远嫁的结局。
长廊里精致石灯立在身后，随宁站在旁侧给她让路, 只静静垂眸福着身朝这位宫妃行礼, 关素则从上到下打量着她。
这世间连风都好像格外善待美人，随宁身上鹅黄衣衫被轻风吹拂, 衬着她窈窕纤细的身形，她十分瘦弱，连女人都会心生怜惜，更何况男人们。
红墙碧瓦，深宫内苑，关素笑了笑，她身着蓝色宫装，多有婀娜之态，指甲涂着蔻丹，仿若初生朝霞，她摸着指甲，只说了一句话。
“随小姐从前劝我种种，那些话我还给随小姐，至于太子殿下能不能帮随小姐，那我便不知道了。”
随宁缓缓抬眸，那双漂亮的眼睛清澈明亮，仿佛能洞悉人心样，她温和道：“娘娘若觉我是错的，我便收回我的话。”
关素脸上笑意慢慢淡了下来，很看不惯随宁这种不管遇到什么事都温和平静性子，不过是仗着太子在背后撑腰才有底气。
但若是远嫁，远水救不了近火，到时候还不是任人揉搓，这底气没用。
“既然能来劝别人，总该清楚自己是个什么结果才敢出头，要是什么都不知道就想出来乱说话，我倒还以为是哪里来的菩萨，”关素扶了扶发上金簪，“听说随小姐今天十七生辰，我便贺随小姐一句，一路顺风。”
随宁站在原地，关素倚着轿辇，抬手让人离开。
不知什么时候起其他人开始叫她们为建京二姝，有说她们才气关素更胜一筹，但论美貌，谈性格，甚至拼起宠爱，关素都低她一头，有些东西没用，只是关素有些争强好胜。
随宁看她离去，心里更多的是惊讶，惊讶在于关素待自己态度和前世的不一样。
前世太子帮随宁回绝了沉王亲事，关素那时候早已入宫，应该也知道此事。
可随宁没能嫁出去她以贵人之礼相待，为什么现在随宁嫁出去她反而幸灾乐祸。
一旁的太监道：“随小姐，走吧，陛下那里正等着。”
随宁轻轻嗯了一声，关素或许会嫉妒她和萧玉在太子面前的得宠，但关素前世对她不像有太大恶意，更不像现在更多的是看她热闹。
明明李侧妃还是关素姑母，她该讨厌别的女人嫁沉王。
随宁被太监领着慢慢走去见皇帝，开始怀疑上一世追杀她的人，是不是和皇宫有关。
……
皇帝未登基时就对求仙问佛之术感兴趣，当了皇帝之后更甚，他倒不像那种世外道人是修身养性之辈，光后宫子嗣便有十位皇子，十七位公主。
随宁觉得他是非常随性大胆的一个人，否则也不会放权给太子，却又重用其他皇子。这种人不按常理出牌，若想要应付过去，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保和殿是朝臣议事处，皇帝召随宁来，却也是在这座宫殿。
楼台殿阁金碧辉煌，太监宫女噤声站立，太监进里头禀报，随后出来领着随宁进去，随宁缓缓行着叩拜大礼，给皇帝请安。
头上皇帝倒没说话，视线淡淡打量一圈她，才说：“你便是随宁？”
随宁应一声臣女是。
面圣的机会不是谁都有，随宁上辈子被关素召进宫多次才见过皇帝两次，太子又不怎么让随宁进宫，皇帝倒确实没真正见过随宁。
他让她抬起头，随宁照做，微抬起头，皇帝点了点头说：“是有一张祸国殃民的脸。”
随宁眼皮一跳，又立即磕头喊陛下恕罪。
若皇帝对她的评价是祸国殃民传出去，对她对太子都将是一场危机。
皇帝只是坐在宝座上，没打算收回刚才的话，他突然厉声道：“大胆随氏，迷惑太子，该当何罪！”
天子一怒，让随宁睫毛一颤。他是掌控天底下所有人生死的天子，声音严厉些便足以让第一次见他的人心生畏惧，身体颤抖，自觉反省自己有哪里冒犯到他。
但随宁手指微蜷缩，只是跪在地上，平静道：“臣女未曾做过此种事，望陛下明察秋毫，还臣女一个清白。”
她应答如流，不卑不亢，比一些朝臣只会慌张求饶的大臣都要好得多，倒让刚刚准备为她说两句话的公公都顿住脚步，往后退了回去。
这姑娘有几分胆色。
皇帝似乎对随宁不太喜欢，但看她这样也高看了一眼，未曾多言，只开口道：“你表哥也到了成婚的年纪，迟迟未成婚，你可知道因为谁？”
殿内除了皇帝贴身伺候的太监外，没伺候的太监宫女，随宁不知道皇帝是不是专门等着训斥她，但太子那性子，不想那么早成婚，是没等到意中人。
皇帝能拿出来说，不过是在敲打她。
宫殿里的怪异氛围说不清道不明，随宁缓缓开口道：“臣女不知。”
很怪，皇帝能让太子留她在东宫这么久，没理由讨厌她。
第40章
皇帝是皇帝, 随宁这种闺阁女子多数情况下不会和他有交集，即便他对随宁有不喜，只要外人不知道，那便是无事发生。
熬过去, 事情就算过去了。
随宁被养得好, 跪在殿中央，也让人觉出几分清高。
她无父又无母, 家中二叔那张嘴尚且能讨皇帝欢心, 皇帝对她的敲打不会是因为随家。
同样也不可能因为萧家，萧家连在皇帝面前露面的机会都没有。
太子宠随宁十多年，皇帝也未曾说过什么, 此次训斥大抵也与太子无关。
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是随宁本身得罪了皇帝。
偏偏随宁冒犯谁, 也不会去得罪他。
难不成于皇帝而言, 她这个随家小姐的存在便是冒犯？
大殿内安静得落针可闻, 皇帝不说话，随宁也安安静静。红柱之上盘旋龙凤纹, 台阶两侧铜质仙鹤清高而立，沿台阶而上，平整放着张金丝楠木案, 摆奏折文书, 狼毫朱笔, 还有一串佛珠。
这间宫殿虽是大臣议事处，但太监领随宁来的是偏殿, 平时少有大臣会来此处, 只不过随宁跪了没多久，心里还想着怎么处理今天的事, 就有太监来禀，说沉王殿下到。
她顿了顿，印象里上辈子的这天，他不在宫里，在府里没出门。
沉王在建京留到现在，是皇子们争斗过狠，皇帝留他问政。一般他过来，都是带着事。
皇帝没说什么，似乎在想出什么事，却还是让太监去请沉王过来，许是又想起这边还有一个随宁，他才淡淡对随宁开口道：“起来吧，会有人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