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真是好大的面子。”

“……？”时秋很想反驳，他是伪装了，骗人了不错，但他的目的才不是去什么骗他感情的好不好？！

明明是自己莫名其妙喜欢他，现在还怪起他来了。

“说话。”楚纪河盯着人。

时秋忍不住了，就要争论，可一开口就是一个哈欠，眼底迅速地漫上了泪花，水光灵灵。

又困了。

他精神有点萎靡地想。

“够了。”沈温本来还指望着两人能吵起来，他好借此彻底将楚纪河踢出局，没想到这人就是个纸老虎，雷声大雨点小，现在连雷声都要变成闷雷了。

眼看着楚纪河眉眼变缓，沈温懒得听他多说，将时秋往自己怀里一拉，“如果你是为了剑宗来捉我们的，就动手吧，如果不是，就请你出去，这里，不欢迎你们人族。”

“呵。”楚纪河就地坐下，侧颜冷峻，忽略赖着不走的行为，还是很有高冷天骄风范的。

沈温银眸暗了一瞬，忍住想动手撵人的冲动。

人是碍眼了点，但的确是个不错的打手。

至于时秋，耷拉着眼皮子，只顾上顽强地抵抗困意。

四人一躺三坐，就这样沉默了下来，时秋的头靠着沈温的肩，昏昏欲睡，只在脑袋里和小九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宿主，你真的相信这个小世界的天道吗？】

“我相信它真的想除掉邪气。”时秋道。

【可万一，它没有遵照约定，宿主你会不会醒不过来？】

“这不是还有你吗，小九。”时秋倒是没怎么担心，“我相信你，关键时刻，可以让我保持清醒的。”

他和天道的交易其实很简单。

天道需要邪气的弱点，从而永远除了它，而不是仅仅镇压。

时秋愿意成为邪气的弱点，成为邪气的容器，以换取事成之后天道放他和小九离开。

所以他故意放走夙夜，让大家都发现他的魔族身份，吸引众人的仇恨，以达到让邪气壮大，抢夺他身体的目的。

当邪气与他的身体融为一体，只要他能够在众人围剿邪气的时候恢复清醒，主动送人头，这样，邪气也就不复存在了。

这个计划唯一需要付出的代价就是他现在的身体，可这对于时秋来说并不算什么。

他总是要走的。

三个被三千盟通缉的非人类和一个隐而不报的纯人类就这样安逸地在这个废弃的小村庄暂且住了下来。

期间，时秋能感觉到自己的精神越来越差，在白玉棺中躺了一年的效果已经完全报废，甚至，偶尔他还会暂时失去意识。

比如第二天，时秋睡醒后就发现自己正将沈温抵在地上，手里还握着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匕首，尖端被光线照亮，映出他一双略显暗红的眼睛。

那颜色一点都不好看，像是干涸的血液。

第三天，吃了丹药的夙夜醒了过来，纯澈的浅金眸一睁开就看见熟悉的人，他一怔。

时秋正打瞌睡一半，忽然感觉腰部被什么东西缠上，下一秒，一双大手毫不留情地挥开他腰间的龙尾。

夙夜怒了，他好不容易又见到伴侣，为什么对方的身边又有雄性存在。

他气势汹汹地就要下床，却被一卷冰墙压住，夙夜化掌为爪，将冰墙拍碎，哪怕只剩两成修为，他也并没有落入绝对的下风。

身后噼里啪啦的声音不断响起，时秋被吵得烦了，慢吞吞转过来，“不许打架，要打出去打。”

他说话因为牵动了情绪，眼里又闪过一丝暗红。

夙夜一下子没动了，浅金色的眼瞳一瞬不瞬地盯着时秋的眼睛，闪过迷茫。

它的伴侣身上，为什么会有一种很讨厌的味道，像是被什么脏东西沾上一样。

时秋在等，等所有人找到他，围剿他。

沈温同样也在等。

时秋偶尔也会将通讯仪拿起来看一眼，上面什么消息都没有，没有剑宗那群师兄师姐发给他的，也没有清虚子。

就像没有人相信他，却也没有人骂他一样。

好奇怪。

第四天，久违的通讯仪突然响了一声，时秋指尖一顿。

他又打了个哈欠，等了半分钟才拿起来，一看：

【夙夜】：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时秋：“……”

他也是这时候才看到，夙夜在过去一年里面竟然给他发了……一连串根本看不完的消息。

时秋偏头，就见夙夜眼眸发亮，扬了扬手中的通讯仪，期待地看着他。

【时秋】：刚看到。

发完这三个字，时秋没忍住露出微弱的笑意，正准备收起通讯仪。

叮咚——

又有消息。

时秋不想看了，他小声道：“别发了。”

夙夜正打字打到一半，闻言皱眉，也跟着道：“别发了。”

他还没发出去呢，是哪个雄性偷偷给自己的伴侣发消息。

时秋一愣。

他又拿起来看，竟然真的不是夙夜，是雪芙。

而且是一道传音。

他点开，有些腼腆的男声传出来：“十七，你要小心，别被抓到了。”

是赤羽用雪芙的通讯仪发的消息。

时秋抿了抿唇，没回。

“后悔了？”沈温问他，

“没有。”时秋摇头。

“挺好的。”沈温笑了笑，“人类不喜欢你，我就可以带你回海里。”

“你说，我这么想，是不是很自私？”

“是。”时秋点头，他说，“而且我才不想和你回去。”

“那你想和谁回去？”沈温温声问，“你觉得，你和谁在一起最开心？”

这问题属实有点为难时秋了。

他秀气的眉微微皱着，最后道：“你为什么要问我这种问题？而且，我就不能自己一个人吗？”

“假如，你必须选一个呢？”沈温说，“我，楚纪河，还有这条龙，三选一，你选谁？”

时秋：“……”

这是什么奇怪的问题，弄得好像是他在挑选对象一样。

“无聊！”

最终，无聊两个字结束了这个无聊的问题。

第七天，楚纪河回来了。

不对？！他什么时候走的？

时秋歪着头，看着剑修一步一步走进来，他视线的水平处正对着男人的手，能够模糊看到，对方手里似乎有一团蓝紫色的东西。

蓝紫色？

蓝紫色？！

那不是——

时秋慢慢睁大了眼睛。

“你……”时秋忽然有点慌。

“托你的福，”楚纪河道：“害我被师父揍了一顿。”

“果然，他一直都偏心你。”

“不行……”时秋想后退，肩膀却撞上沈温的胸膛，青年银眸带着笑意，表情毫不意外的样子。

“再问一遍之前，先把这条傻龙踢出局好了，太弱了。”沈温道，随后催促：“二选一，快选。”

“不选！”时秋又变成红眼睛了，他不断摇头。

“算了。”沈温叹息，时秋刚看向他，又听到他下一句，“我们替你选吧。”

时秋：“……？”

直到睡着的那一刻，他还是抗拒的。

沈温抱着他的身体，抬眸，淡淡道：“不好意思，这次还是我赢了。”

楚纪河没说话。

沈温又道：“不过你能亲手解决我，也不算亏。”

楚纪河嗤笑一声，“放心，我会给你一个痛快。”

他们都清楚，被一个已经壮大的邪气控制，霸占躯体，折磨从而身不由已有多狼狈。

也知道一旦被控制，困住邪气多时的时秋一定会招来它的报复，没人愿意这么做。

而邪气本就是人鱼族出来的东西，沈温有人鱼王的记忆，自然知道如何让这缕逃出来的东西彻底消散。

.

时秋感觉自己的意识被挤到了一个极黑的小角落里，什么也看不见。

他隐隐察觉到发生了什么。

是邪气，将他的意识赶到了这里，他这是准备现在就霸占他的身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