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眠的……工具？”卓长宁一愣。

他还想再问清楚点，什么叫做助眠的工具，怎么助眠，但房间里的人却是不耐烦了。

傀儡丝收紧，时秋收到信号，匆匆忙忙地说了句：“我先进去了，你不用担心我。”便从卓长宁的胳膊下钻出去。

徒留卓长宁对着关上的门发了几秒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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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和季南星的交易，时秋再次和他单独待在同一个空间里，也不像早上那样如履薄冰。

就这样简单的抱上了NO.1的大腿，时秋的生存率已经是大大上升，至少，在季南星通关之前，他都还算安全。

时秋原以为季南星休息够了应该就会开始继续行动，没想到对方完全没有起身的打算。

手插在风衣口袋里，半阖着眼，一幅懒洋洋的样子。

所以，无情的战斗机器也会犯懒吗？时秋想。

其他的玩家恨不得将时间掰开了来用，季南星却是给人一种消磨时间的感觉。

“你胆子很大。”季南星忽然睁眼。

时秋一愣，他不明白自己的表现哪里又崩人设了，只是默默地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他，等待他的下一句话。

季南星也同样看着时秋，眼中是一贯的冷酷。

哪怕早知道这是个不怕自己的NPC，季南星对于对方一直对他投来的类似于好奇的目光还是有些不习惯。

就像是将一匹习惯待在阴暗处的狼拉到聚光灯下一样。

通常这样的视线在被他看了眼后，就会立刻缩回去。可这次没有。

两人互相对视，时秋发现季南星的眼睛其实眼尾也是带着弧度的，如果他和卓长宁一样喜欢笑的话，应该也会是一种看起来很高级的笑容。

“去床上躺着，现在不需要你。”不知道过了多久，季南星终于说。

“……？”

虽然有点莫名其妙，但时秋还是听话的去了。

他本来还担心，这里只有一张床，自己休息可能都要缩在小沙发，没想到，季南星是真的不睡床。

……

分钟一圈又一圈地转着，屋里没开灯，此时已经是一片黑暗，一道绵长均匀的呼吸声微弱却规律地响起。

零点时，庄园内深处隐约传来了一道钟声。

四周温度忽然急转而下，看不见的存在悄无声息地没入，庞大的身躯在黑暗中成形。

时秋在睡梦中感觉到了冷，他无知无觉地就将人更加过分地缩进被子里，对危险的来临浑然无觉。

床边，有什么东西停了下来，隐在黑暗中的眼睛微凝，将要伸出的五爪又猛地收回——

也就在这一瞬间，一根细而坚韧的傀儡丝径直穿透床边东西的左心部位，下一刻，还没看清全貌的东西就这样溃散消失。

季南星走过来，将被子掀开，露出里面睡得正香的人。

等了等，见人没有主动醒过来，他似乎有些费解。

最后，时秋被强制坐起身的时候才迷迷糊糊地打了个哈欠，伸手不见十指的环境里，他的大脑慢吞吞地开始运转。

“……！”时秋清醒过来，连忙出声：“对不起，我不小心睡着了。”

低沉的声音从床边传来，几乎就在他头顶，“醒了就跟上。”

时秋没想到季南星离他这么近，顾不上意外，赶紧起来穿好鞋子，在他即将摸索着去开个灯的时候，手腕上传来拉力。

时秋顺着力的方向过去，在感觉到压迫感的时候及时停下。

“出去之后看到什么都不要意外。”季南星道，“如果你太吵，我会反悔。”

“好的。”时秋有些忐忑，他知道副本晚上的时候才是最危险的时间段，可能和白天完全是两个世界，在心里默默做着心理准备。

好歹他也是去过修仙世界，长了见识的人了，应该不会太失态吧。

打开门，走廊也是一阵漆黑，静得像是被按下了隔音键一样，时秋完全听不到其他玩家房间里的声音。

时秋看不清路，只能被傀儡丝拉着，小心翼翼地跟在季南星后面。

起初，季南星走得很快，时秋几乎要小跑才能跟上，还不小心磕到一个台阶，差点将自己摔出去。

许是意识到时秋的笨拙，季南星这才勉强放慢速度。

两人从庄园三层直奔一层，期间，一个NPC都没有遇见。

没有守夜的仆人，也没有打开的灯，所有的一切都藏在看不见的角落里，静得让人心慌。

时秋对于庄园的格局并不清楚，他唯一一次出来，当时什么都看不见，还被卓长宁扛着走。

所以他对于庄园内的变化也毫无所知。

直到——

第三次被绊倒，时秋没稳住身体，一头栽到了季南星的后背。

季南星的身体实在是太结实了，时秋撞得头晕眼花，眼泪哗哗地积累在眼眶里，“对，对不起……”

他用气音道歉，努力睁大眼睛，看清地板。

太奇怪了，就算他运气再差，也不至于一直被绊倒吧？难道庄园里的仆人都不收拾地上的杂物吗？

而且，他能够感觉到，绊倒他的东西十分坚韧，也不像是一般的会丢在室内的才对。

季南星沉默地再次将一条蔓延过来的藤蔓踩断，忽然转身，一把捞起时秋打横抱起。

与时秋不同，在季南星的视野里并非一片黑，无数从一个方向生长过来的藤蔓张牙舞爪地在空中挥舞，其上一点一点地绽开鲜艳的蔷薇花。

新生的花心之中，满是填充的鲜血，夹杂着人体组织碎片。毫无疑问，这些从玩家身上掠夺的血肉，就是养分。

身体腾空而起，时秋下意识地抓住了季南星的领口，反应过来又小心松开。因为记得季南星让他别吵的警告，时秋不敢多说话，僵着脑袋安分地被抱着。

他虽然什么也看不见，但现在也能感觉到周围的不同寻常。

逐渐浓郁的血腥味涌入鼻腔，黑暗之中，慢慢亮起了点点红光。

没等他分辨清楚那些是什么，就听到轰的一声。

季南星踢开了大门。

月亮被遮得只剩一半，光芒黯淡，但也能勉强让时秋看清这个狂魔乱舞的世界。

茶色的瞳孔中映照着到处飞扬的藤蔓，密密麻麻，像成千万条蛇类交缠在一起，一群样貌诡异，四肢扭曲的“人”在一片空地上漫无目的地游走，大多拖曳着残肢断腿。

他和季南星的出现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引起那些人的注意力，直到一朵蔷薇花从藤蔓上脱落，正好擦过时秋的手臂，花心处一滴血砸出来。

唰唰唰——

所有不人不鬼的东西都看了过来，像是锁定了什么目标，他们眼眶中没有眼白，深黑一片，在这样昏暗的场景下更显诡异。

季南星垂眸，看到的就是自己被攥得死紧的领口，本来没有褶皱的风衣被生生破坏。被抱着的男生倒是没有害怕地大叫，只是睫毛乱颤，勉强还在可以忍受的界限内。

他目光毫无情绪地扫过眼前这些NPC，就那样熟视无睹地走过去。

时秋死死抿着唇，想象中被那群东西扑上来的场面没有发生，反而是透明的傀儡丝无情地穿透NPC的天灵盖，紧接着，原本目标一致的NPC们瞬间开始了内斗，不管不顾地撕咬在了一起。

而他和季南星，反而成了无“人”在意，只有不死心的藤蔓还在试图靠近。

时秋在心里松了一口气，眼角余光经过男人棱角分明的下颌时，顺便看到了那团乱糟糟的领口，才意识到自己做的好事。

他有些心虚地放开，偷偷地帮忙抚平，试图掩盖罪证。

季南星对此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抱着人往一个方向走。

很快，眼前场景一变。

与刚才看到的正好相反，藤蔓凝成细条，守护在巨大的蔷薇花周围，头顶的月光已经被完全挡住，整个天地间只有眼前几朵巨大的蔷薇花正散发着淡淡的血色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