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别这样(穿书)(122)
于太妃呆呆地睁着双眸,僵立无言,眼泪却从眼睑滑落而下。
她不解地望着萧殷褔,不知道他为何突然发疯,但那股血浓于水的疼痛好似被传递了过来。
“福儿,我们不去见摄政王,娘带你去行宫散散心可好?”
萧殷褔眼眶一红,嘴唇颤抖了几下,颤声道:“娘,抱抱福儿吧,福儿想要娘亲再抱一次,像小时候那样。”
于太妃立在原地没动,迟疑地回视他痛不欲生的眼睛,“福儿,究竟发生了何事?告诉娘,娘给你出主意。”
萧殷褔苦涩地笑了起来,又哭又笑:“原来连娘娘都嫌弃我。娘和娘娘,仅差一个字,可福儿想要的,是娘啊。”
于太妃心里慌慌的,却还是忍不住心酸,过去抱住萧殷褔,轻拍他的后背,轻声安抚:“福儿莫哭,娘在呢,娘永远都不会嫌弃福儿。”
萧殷褔从袖子里抽出匕首,反手握紧,刃尖对着于太妃的背。
“娘娘,沈轻宏是我的亲爹吗?”
于太妃身子僵直,脖子后面的皮肤刺痛难忍,她汗毛倒竖,不敢妄动分毫。
“沈轻宏与你说的?他的话不能信,福儿,我是你亲娘啊,你是从娘肚子里出来的,是娘的血肉,你怎么能这样对娘?”
“你若不是我亲娘,我便不用这般恨你了。”萧殷褔眼底含满怨毒,“那日,我也是这般求着叔父,求他不要听信外人的话,求他再和我验一次血。可是叔父眼里只有恨,他恨不得我去死。”
“我害怕,束手无策,差点无法活着走出睿亲王府的时候,娘在何处?你为了你的情郎生下一个残废,为了你的情郎欺骗叔父,这些明明都是你的错,为何要我承担呢?”
于太妃脸色煞白:“殷昊他知道了?”
刀尖逐渐没入于太妃的身体,萧殷褔眼白泛着一层血腥,“叔父说给我一条活路,福儿杀了娘好不好?杀了娘,福儿就能从叔父手中活下来。”
于太妃全身上下都冒出了一粒一粒鸡皮疙瘩,惊恐万状,匕首贴进了身体,真的好疼,她不能动,福儿会杀了她的。
“殷昊那样的人最擅长出尔反尔……”
匕首又进入一寸,萧殷褔轻声道:“娘,我不笨的。”
殷昊最爱看血亲相残,倒是不会骗那些可怜人。
于太妃脸上彻底没了血色,她的儿若不是身体残缺,绝不会输年轻一辈的任何一个人,是她没能给福儿一具好身体,也是她害得福儿一身抱负无法施展。
“福儿,娘想要你活着。”于太妃坦然接受了这样的命运,冰冷的手指擦拭萧殷褔脸上的汗水。
“是娘对不住你,是娘的自私让你忍受这样的不幸,若一切可以重来,娘希望,你是别人家健健康康的小子。”
于太妃仰头向后,直直地摔向地面,身后疼痛仍在,匕首却不见了。
“你以为殷昊不杀我,我就能好吗?”萧殷褔喝道,“我是个无法下地的残废!你给我好好活着,只有你活着,我才能活得像个人!”
“母妃,我们还没有输。我叫你一声母妃,你便不能聪明点,认了我的身份吗?”
于太妃惊魂未定,哑了一般盯着萧殷褔。
***
靖宣帝知道于严秉勾结东胡,不会一点防备没有,殷昊下毒害他,他也并非毫无所察。
唐聆月大骂靖宣帝没出息,对敌人心软,害人害己,可林青青瞧见的,却是靖宣帝用一封指证于严秉的遗函,借殷昊的疑心,除掉于严秉。
林青青将这个消息带给唐聆月。
静宫的雪融化了。
唐聆月抚平被风吹散乱的发丝,眼中澄清一片,没有幡然醒悟,也没有动摇,只道:“可就是这样一个颇具心眼的人,义无反顾地选择相信殷昊。”
“这世间唯有人心不可控,他中毒前,定也未想到殷昊会下狠手,他到底是把自己的命丢进了棋盘中。”
“然儿,莫学他,他走的是一步险棋,棋差一着,满盘皆输。你找出先皇的暗棋,却不能通过这件事,得证先皇的本事便是如此厉害,是你揭开了尘封的棋子,使得先皇的布局水到渠成。”
唐聆月发出一声苍凉的叹息:“他该庆幸,幸而是你。”
林青青没有在静宫久留,留下一名万鬼卫看护着唐聆月,便返身回了太璟宫。
靖宣帝的确算错了人心,但揭开棋局的,是靖宣帝算到的方子衿。
林青青不觉得这是巧合。
概率问题,一半的概率便是成败。
成王败寇,谁不是在赌人心。
太璟宫外殿的穹顶被掀去一半,给冷宫移植来的桃树留了采光最好的地。
四月一来,殿外便飘荡着浓郁的桃花香气。
林青青站在桃树下,看见粉色桃花争相绽放,踮起脚尖摘取一朵,后脚跟刚落地,便被一道人影遮住日光。
少年薄衫,阳光下的红袖随风扬起,恍然间,似乎带起了一片绚烂火焰。
“哥哥两个月前答应了我,与我同塌而眠。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林青青仔细看了他一眼。
泡了两个月的药浴,方子衿的神态有了些起色,不再是那副死气沉沉的模样。
林青青心想,镇国府的污名被洗清,他该是高兴的。
方子衿轻抿双唇,应着林青青的想法笑了,脸上复添三分春色,那笑意没有攀上灰暗的眼睛,也没有浸染眉梢,但他确实是在高兴。
他笑着,见林青青看着他不出声,缓缓收敛笑意,睫毛轻颤,渐渐不知所措起来。
“哥哥?”
林青青指了指外面的大太阳,“午觉?”
方子衿没感受到林青青的嘲讽,颇为赞同地颔首笑道:“《黄帝内经》曰:‘阳气尽则卧,阴气尽则寐’。书上有写,子午觉。午时正适合小寐。”
林青青默默在心里竖起大拇指,“……你高兴就好。”
方子衿拉着林青青去午休。
林青青背对方子衿侧躺,毫无困意,而且身边有人,她也睡不着,百无聊赖地扭过头看向少年,发现他呼吸绵长,居然睡得很沉。
她不相信方子衿能这么快入睡,盯着他的睫毛侦查,试图看出他装睡的痕迹,侦查着侦查着,眼皮不知不觉就阖上了。
林青青做了个很久远的梦,她穿着病号服走出医院的大门,看着门店冰柜里的冰淇淋,渴得要命,迫不及待买了一个拿在手里。
然后她妈出现,一把夺走冰淇淋,告诫她不能吃冷饮。
林青青大概有十几年没有吃过冰淇淋,好言好语一通谈话,终于得偿所愿吃到一口,含住第一口她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她妈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
林青青太过震惊,睡眠又浅,顿时从‘噩梦’里惊醒。
她睁开眼,鼻间是方子衿身上淡淡的山楂甜香,她咬的冰淇淋也不是冰淇淋。
方子衿还在睡,下意识后仰躲避疼痛,脆弱的颈部完全暴露,随着喘气而起伏,而林青青正咬着那片喉颈的命门。
林青青:完……
冷汗刷刷地就往眼角淌,林青青如履薄冰地松开牙齿,用衣袖小心擦干净,看着不会轻易消除的齿痕,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睡相一向很好,怎么就出了这样的岔子?
难道是蛊虫作祟?林青青心不慌脸不红地,把所有过错都推到奇蛊身上。
她颇为严肃地给奇蛊附加罪证。
四月的天也渐渐热了,奇蛊在宜城被唤醒过一次,如今即便有药物压制,也还是会感觉燥热邪闷。
方子衿的皮肤像水生物一样冰凉,又不像冰块那般寒冷彻骨,正是压制这股邪火的最佳道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