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夫君九千岁(双重生)(45)
张荦将门关上,娴熟地在檀木圆桌上布碗勺。
蓝芷坐下,压低声音道:“祁澹那碗有什么问题?”
张荦深望了她一眼没言语,斜眼瞥了一下隔壁仙乐飘来的方向,皇帝正在长乐宫与苏贵妃品笙箫。
自从贵妃滑胎一事,蓝芷就知道,皇帝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地宠爱苏贵妃。再有走水一事,皇帝因为祁澹毫不犹豫地就能掌掴苏贵妃。
可以说,他对苏贵妃的好,并不是单纯地皇帝对宠妃的好,更多的是对苏家的倚仗。
所以,皇帝近来频频朝长乐宫跑,还尤为重视祁溶,背后定有深意。
庄妃回宫,徐家势力疯长,核心目的应该就是助祁溯夺嫡,皇帝年近半百,确实也可以立太子了。若在此风口浪尖,皇帝还像先前那么偏爱祁澹,只会给他招致祸端。
不如宠爱苏氏,让苏徐两股势力相争,皇帝就能坐收渔翁之利。
皇帝这如意算盘要打响,还得让自己的宝贝儿子吃点小苦头。宫里皇子本就不多,祁澹如今的课业又十分拔尖,很容易就把祁溶比下去。所以,得出下策。
蓝芷眼含忧虑地问张荦,“他让你给祁澹下毒?”
这当爹的也是够可以,亲儿子都下得去手。
“别担心。”张荦慰道,“就是点泻药,这小子平日山珍海味肚里全是油水,拉几天肚子,给他清清肠。”
这倒也是,祁澹这个吃货,从小贪嘴吃得多,比同龄孩子壮一圈,给他去去油也好。
“那我明日就去宫学给他请假,先请半个月。”蓝芷盘算道。
“嗯。”张荦颔首,“这段时间越低调越好。”
他见蓝芷神色还有些紧张,拈起汤匙舀了舀糖芋苗,“娘娘快吃吧,要凉了。”
润滑香糯的芋艿,包裹着晶莹透亮的藕粉,轻抿一口即化,唇齿间皆是桂花的清香和芋艿的甘香,甜甜绵绵的口感,一直软到人心坎里。
蓝芷扬眸瞟向张荦,“这是掌印亲手做的吗?”
“嗯。”张荦微微低头恭敬地侍在一旁,沉静的面容辨不出情绪。
葱白的纤指拈起汤匙,樱唇小抿一口。
蓝芷撇了撇嘴,语调中带了些小情绪,“怎么不甜啊?掌印如今事务繁忙,做吃食就越来越糊弄了?”
还真没糊弄,张荦亲自选的芋艿,颗颗浑圆饱满,还粒粒亲手剥开,这汤盅他也一刻未离地看了一个时辰。
“不好吃吗?”张荦有些疑惑,他明明按照姐姐的喜好来做,怎么竟然不合姐姐口味?难道是他久未近庖厨,厨艺退步了?
“不好吃。”蓝芷皱着眉,胡乱搅了两下,没好气地舀起一勺递过去,“不信你自己尝!”
张荦矮身凑上去,一口吞下,香糯稠软,唇齿留香,甚是美味。
蓝芷紧接着又舀起一勺递过去,张荦实在没觉出不好吃,便又疑惑地吃了一勺。
他正凝眉仔细辨味这糖芋苗到底哪里不吃?一方帕子贴上了他的唇,替他轻拭嘴角沾上的糖水渍。
姐姐的柔声细语又靠着他的耳灌入,像带着温度:“忙到现在,肯定饿了吧。”
张荦这才回过神来,忙仰起上身,略显懵怔地后退了一步。
哪里是糖芋苗不好吃,明明是姐姐故意诓他,还哄得亲手喂了他两口。
张荦是个伺候人的奴才出身,从前都是他喂别人吃食,还是头一遭有人喂他,而且这个人还是姐姐。
沉着冷面的张掌印,一下红了耳根,无意识地抿舔下唇,自然而然地又回味起来,这糖芋苗如此甘甜,他从未吃过这般甜的人间至味。
姐姐竟还说不甜?果然,漂亮的女子,天生就是会骗人的。
蓝芷嘴角噙着梨涡看他,“掌印在想什么?是在腹诽我骗你吗?那不还是跟你学的。
当初骗得我那么苦,你有恩必报,我同你一样,掌印从前对我做过的坏事,往后我会一桩桩、一件件地讨回来。”
话是狠话,可说话之人全程软语带笑,更神奇的是,明明是绵羊般和软的姐姐,轻易就能让狠戾的张掌印|心中惧得慌。
“何事?”他惴惴问,难不成姐姐是想翻旧账了?
蓝芷戏谑地望着他:“比如夜深人静,溜进我房间,怀里还揣着一根三尺长的……”
所有人都有段想销毁的黑历史,张掌印听了这段年少轻狂的经历,恨不得找块豆腐撞死,忙提上食盒慌不择路。
*
庄妃在宫里设赏樱宴,遍邀京城的贵妇诰命。
名义上是赏樱,其实就是庄妃归宫,重新活络一下旧时的关系,顺便向那些有意结交徐氏的达官显贵抛出橄榄枝。
另外还有一个重要目的,庄妃特意让那些贵妇诰命将家中待字的女儿也带来,是想替湘王殿下选一个门当户对的王妃。
湘王娶妻这件事,其实惠妃一直在筹备,奈何祁溯眼高于顶,惠妃相中的他没一个看得上,加之他与惠妃的关系一贯不冷不热,所以拖至今日,祁溯已经二十有三,却还未娶正妻。
如今,生母庄妃回来了,肯定见不得他这光棍模样,最重要的是,政治联姻是徐氏发展势力的有效手段。
蓝芷作为宫中妃嫔也在被邀的行列,她本不大愿去,但庄妃娘娘头一遭在宫里设宴,若是不去平白得罪了人可不好。
北山樱园,落英缤纷。
蓝芷闲步其间,远远就望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青樱树下。
湘王妾室环珠饰翠,曳地的马面裙染上了花坛的泥污,叫那上头灼灼盛放的芍药平添几分凄丽之感。
她的背影一耸一搐,看样子似在悄悄掩面落泪,听到脚步声,忙抹了颊上的泪,斜扬着眼睛望来人,“兰嫔娘娘,是来瞧我笑话的?”
蓝芷定目停看,靠近了才发现,红药左侧的脸颊上有个鲜红的五指印。
红药察觉出她的目光,忙垂首别过脸去,试图掩盖面上的伤。
“你过得也没看上去那么好。”蓝芷淡淡喃道,红药睖起眼刚要怼她,又闻她嘱咐一旁的迎春,“取两个热鸡蛋来。”
“哼,用不着你可怜。”红药没好气地横了一眼。
蓝芷语调冷冷:“我还犯不着可怜你,不过看不惯一个大男人打女人。”
今日还未出门,湘王妾室大闹赏樱宴的消息,就不胫而走,传到了蓝芷耳朵里。
说湘王府的小妾嚣张得很,将兵部尚书的嫡女推进池塘里,还口出狂言气得湘王殿下当场赏了她一巴掌。
“你此刻定觉得我又蠢又坏。”红药咬牙不忿。
“坏不坏的,不予评说,我认识的红药或许冲动,却不蠢。”
红药眸光忽亮注视着她,“你信我?”
一个懂得巧借布酒救下被权贵欺侮的小宫女的人,怎会蠢到光天化日将人推进池塘呢?
蓝芷对上她那熠熠的双眸,幽叹道:“你今日本不该来。”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今日这群芳毕至的宴会,是要给湘王选正妃的,她一个妾室竟然厚着脸皮赴宴,不是上赶着来找晦气吗?
红药昂着头,“我偏要来,就算我身份低微当不了祁溯的正妻,但也不曾怕了谁。”
“你们女人家,就是目光短浅。”祁溯走上前,听闻她的愤慨之词,反驳道。
“你就认定,是我推了那个贱人?”红药怒气冲冲道。
祁溯见她这副气急败坏的模样,无奈地摇头,“人家兵部尚书之女,知书达理,故意跳下去诬陷你不成?”
“是,她是兵部尚书之女,而我爹只是个六品小官,所以就是我诬陷她吗?这是哪门子的道理?”红药越说眼里的泪就盛不住地往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