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病秧子又在算命了(30)

作者:狐狸不吃鱼 阅读记录

他说的其实算得上实话,但语气只像是玩笑。

司故渊偏了脸, 似是很轻微地弯了下唇角,但转过来时又是一张冷脸。

他看着医尘雪道:“你养得好,那人会谢你的。”

这下医尘雪彻底笑出了声。

哪有人被偷了东西,反倒去谢偷花贼的?

不过医尘雪在很多事上不讲究, 眼里也没规矩, 司故渊这话于他很是受用。

“道长, 有没有人同你说过,你说话很好听。”医尘雪眼尾染了笑意。

司故渊点了头:“有过。”

医尘雪愣了下,他没想到真的有。

这位道长不说话时身上跟裹了寒霜似的,又冻人又闷,能近他身的人恐怕都没有几个,更别说能有人说他说话好听了。医尘雪本以为自己占了第一的名头,结果却截然相反。

他微挑了下眉,眼底的情绪有了很微妙的变化。

“是么,是谁这么有眼光?”

闻言,司故渊明显有一瞬的愣怔,而后才道:“他一直很有眼光。”

“?”

这是又避而不答了?

“看来又是一位故人。”医尘雪自己给了自己回答。司故渊也没否认。

等人走得没了影,医尘雪才想起来忘了事。

那个铃铛还在他这里没还回去。

他勾着一截棉线举到眼前,盯着那些细小的珠子和鸟羽看了半天,也还是没琢磨出个究竟来。

珠子有圆满之意,多和祈福相关,无非是求福避灾,普通凡人也常求这些。

至于鸟羽……谁会这么闲情逸致捡来放着呢?除了好看,似乎也没什么别的用处了。

思来想去,医尘雪还是觉得那刻了白梅的铃铛更有意思些。能幻化出人心所想,造一场大梦,也是件奇物了。

他勾着棉线的手指左右晃了晃,珠串和鸟羽碰撞在一起,那铃铛却没有发出声响。

看来不是这么用的。他想起来看见大雪覆白梅那日的情景,也学着那人将铃铛往上一抛。

又是一阵宛如响在山巅的铃音,裹着清冷的松雪落下来。医尘雪闭了一下眼,再睁眼时看见了一个人。

同第一次时一样,雪和白梅一望无际。

但又不太一样,这次大雪之下,除他之外,站了另一个人。

医尘雪疑惑一瞬,随即反应过来,应是刚才他想到了那人抛铃的画面,所以那人才会出现在此处。

眼前之人,只是这铃铛幻化而来的似人之物,不是本尊。

意识到了这一点,医尘雪便觉得没趣了。既然不是本尊,便看不到他,也听不到他说话。连个纸傀也比不上。

然而下一瞬,他看见眼前的人转了下深黑的眸子,抬脚朝他走了过来。

没由来的,医尘雪慌了一下。但他只是微挑了眉,站在原地没动。

见到本尊他都敢往上凑,怎么可能被一个幻影吓得有逃跑的念头?

没这道理。

“司故渊”直直地往他这边来,在咫尺处停了脚步。

医尘雪并不认为一个幻影能感知到自己的存在,半步也不肯退让,就这么不错眼地盯着对方。对方的目光也未曾偏向别处,也在看他。

这么过了很长时间,医尘雪终于意识到,幻影也许可以一直睁着眼,但他不行。

眼睛酸得撑不住了,医尘雪没忍住紧闭了眼。

他抬了手想去揉一揉发酸的眼睛,可手才抬了一半便僵在半空,他倏然睁大了眼,整个人愣怔在原地。

“司故渊”半垂着眸子,视线向下投落在他们紧挨的唇缝上,平静幽深的眼眸里是医尘雪从未见过的情·欲。

未经情爱之事的医尘雪本人很懵,比在烬原冰棺里醒来时还要懵,懵得忘了眨眼,更忘了应该把人推开。

他满脑子只有一个令他无比震惊的事实。

这个人……在亲他?!!

大雪、白梅、冷风,医尘雪通通看不见也听不见了,唇上的温热和湿意交织,让他脑海中空白一片。

他活了不知多少个冬夏长短,以为自己见了众生苦难,又历经生死,于什么都看得淡,对情爱之事更是从未想过。

真有朝一日临到了自己身上,他倒是不曾慌乱得手足无措,他是直接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等到他终于动了下手指,意识到自己必须做点什么的时候,那阵铃音穿过冷雾再次响了起来。

眼前的人化成缕缕轻烟,转瞬便散了个干净,周遭的大雪白梅也尽数消退。

按在后脑的那只手松开,没了支撑的力道,医尘雪往后跌坐在桌案边,差点儿打翻了烛台。

他被吓得不轻。

他自认从来没经历过这种事,怎么也没想到会因为一个铃铛栽了清白。

那铃铛稳稳当当落在他怀里,声响并不大,医尘雪却被惊得身体都跟着颤了一下。

他实在不想再碰着这铃铛了。

他早该将这铃铛还回去,也不会有如此荒唐的事发生!

医尘雪生平头一遭觉得悔不当初。

他看了那么多古书典籍,学了那么多端方分寸的道理,现如今竟然被一个幻影弄得瞠目结舌,方寸大乱。

实在没脸。

第30章 谢礼

有此一事, 医尘雪可算是长了教训,再不敢把那铃铛带在身上,第二日一早便去敲了正主的门。

可他在门外站了好一会儿, 受风咳起来都没见有人来开门。

没起么?

医尘雪想着,又自顾自摇了头。

不应该的,他已经算是贪睡了, 那位四肢健全,没有比他更能睡的道理。

他往旁边半开的窗里望了一眼,也没在桌案前看见人。

难不成真还没醒?

医尘雪在自己的院子里更没规矩,那屋子又正好有几道矮窗,抬脚一跨便能进去。

他将手炉放到另一边的窗台上,扶着窗沿弯了腰, 迈了一条腿进去。

好巧不巧,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这时响起来:“你在做什么?”

医尘雪半边身子在屋里,半边身子在窗外, 就这么转了头对上来人的视线。

司故渊手上提了东西, 看样子是刚从外面回来。

先前这院子里就医尘雪一个人,做什么他都不会顾忌, 也不怕人瞧见,但这会儿多了一个人,医尘雪顿时便有些拘束。

这院子虽是他的, 但这屋子现在住的又不是自己,当着正主的面翻人窗台,总归是理亏。

可他想着这人只怕又要说他不讲究,开口第一句不是表歉意, 反是道:“我敲过门了。”

闻言, 司故渊眉心微蹙, 想是无话可说。

意识到自己这话太像是推卸责任,医尘雪想再说点什么,但视线落到司故渊提的东西上,一下子又给忘了。

“道长,你带了什么来?”

医尘雪看那纸包上的图样有些眼熟,像是南子巷李家铺子的。他路过陈家那天,手上提着的也是在这家铺子买来的花糕。

青枫至味的吃食太多,医尘雪最爱的便是这花糕,心情好了要吃,当馈赠,心情不好了也要吃,当慰藉。

他去过不知多少次李家铺子,卖花糕的夫妇都认得他了,他当然也认得人家用来包花糕的油纸是什么样。

上面有李家姓氏的字样,还有墨梅,好认得很,医尘雪一眼便能瞧出来。

现下他盯着司故渊手里提的东西,不过是明知故问。

似乎是从小就养成的性子,想要的东西不会直接伸手要,显得那东西于他是可有可无。

司故渊同他对视片刻,道:“你过来。”

医尘雪正愁是要将屋里那条腿迈出来,还是将屋外那条腿迈进去,得了司故渊这话,他便扶着窗沿站了出来,理了下袍摆才走过去。

等他走近了停下,司故渊将手里的东西往他眼前一举:“可看清了?”

“……”

他不瞎……

医尘雪幽幽地望着司故渊,心情不大好了。

司故渊像是看不到他的哀怨,将花糕塞到他手上,径直往前去,还回头叫他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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