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和穿越笔记(28)

作者:沈慢慢 阅读记录

这小院与她年少家中的院子很像,不过她家的窗下是一条河,每天早上河上有好多条小船排成排,组成一个小集市,卖菜的卖早饭的卖鱼的,样样都有。

沈芜推开西厢的窗,找旧时的景,竟真被她找到了。

窗下不是河,而是鲁镇东街辐射出的一条小街巷。不若东街气派,但比东街热闹亲切。这条街叫桂花巷,巷子比东街窄一半,两边铺子小而精,食铺酒肆居多,也有裁缝铺,绢花铺,南北杂货铺。

夜还不深,沈芜瞧了一眼妆台上的时漏,才至酉时,包子铺还在蒸包子,烤串店还在卖肉串,豆腐店还在炸豆腐,酸的臭的,香的甜的,热的冰的,全是她熟悉的味道,这味道像极了船市,更像大学后门的黑暗料理一条街。

好吃又便宜,学生的最爱。

桂花巷此时的人流比白日多,沈芜眼尖,一眼看见在糕饼铺前停留的燕娘,她挥挥手与她打招呼。

燕娘一侧脸也瞧见了她,跑到窗下来,笑道:“沈姑娘可有想吃的我帮你带。”

沈芜从身上摸出五文钱递给她:“我要桂花糕。”

兴许是瞧见桂花树和桂花巷,就想吃桂花糕了。

“沈姑娘真会挑,三娘家的桂花糕可是全鲁镇最好吃的,她正巧起了一锅。”燕娘笑着跑去帮她买。

燕娘买的是槐花酥,两人一个在窗内趴着,一个在窗外趴着,一起吃。

燕娘瞧她吃得很香甜,很美味的样子,不解地问:“沈姑娘,你没吃饱吗?”

沈芜笑:“点心是装在另一个肚子里的。”

惹得燕娘也跟她笑起来。

两人本就差不多大,聊得也都是家常琐事,很谈得来。

沈芜问:“燕娘,你之前说,你是被你爹卖给人牙,人牙再将你卖给陈府的,那你的身契能赎回来吗?”

燕娘说:“像我这样从外面买来的丫鬟,到了年岁,小姐会在府内帮我们安排一门亲事,若是不愿意的,也可以赎身契回家。不过我爹想让我嫁给府里的管事,这样能省一笔嫁妆钱。”

沈芜点点头:“那你得自己多存些钱,等有了钱,以后说不定能多条路呢。”她在她耳边偷偷说道,“我存了有三十两。”

燕娘:“有这么多!”

沈芜:“我想一年存下五十两,到我十八岁,就能存到二百两,到时无论我想嫁人还是想自己开个小铺面,都能行。”

燕娘知道,沈芜一个月的薪俸就有二两八百文,一年存下五十两并不多难,她的月钱也有二两,但是她要往家里送一两半,所剩不多,她又贪嘴,爱热闹,根本存不下来。

沈芜看她发愁,说道:“我最近有件事要做,你帮我的话,我答应你,事成之后给你分红,怎么样?”她讨好地递了一块桂花糕到她嘴边,“不是干坏事。”

燕娘:“那你是要做什么事?什么事是我能帮忙的?”

沈芜:“非你不可。”

燕娘被她说得不好意思,笑得腼腆,没有马上答应。

沈芜想了想,问道:“我在鲁镇上卖金银花,卖出高于常价的数十倍,这事儿你听说过吗?”

燕娘是丫鬟,常常有机会出养鹤堂去街上逛,当然听说过,不过她只知是个渔利口来的姑娘和婆婆,没想到就是她。

“原来是你啊!”

沈芜:“没错,就是我。嘿嘿,我想做的事,也跟卖花差不多,不过这次我想卖茶,再买些地。”

市井中早就将她的事传得神乎其神,有的人甚至开始效仿她卖花卖谷子卖菜,都没有学得她的精髓,自然也没有赚什么钱。

如此燕娘见到真人,两人还如此谈得来,她还拉她一起赚钱,她当然一百个愿意的。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卖花的传奇,燕娘问了她许多问题,吃完了糕都不愿意分开,沈芜笑着说:“不然你今日就和我睡吧。”

她将窗户开至最大,让燕娘攀着她的手劲,跳上窗台,翻进屋内。

屋内正是沈芜的卧房,窗下即是一张美人榻,方才沈芜就一直跪在这张美人榻上与她聊天。

燕娘:“这间房还是我收拾的,早知道晚间我也要睡在这里,就该多摆一套枕席。”

沈芜:“千金难买早知道。”

两人又笑了起来。

燕娘第二日就抽空帮沈芜去何府送信。

她自报是陈府陈二小姐的丫鬟,管家不敢怠慢,亲自将他迎进府中,带她去小花厅等候,并摆了茶点招待她。

何东来本在小妾房里吃五石散,精神尤为好,听说是陈小粥的人来送信,虎躯一震,颇有气概地说要去会一会这小娘子。

燕娘正在花厅等得不耐,何东来才昂首阔步,衣衫隆重地走出来,径直走到主位,燕娘知他越是摆架子,她就越不能随意应付,便恭敬地起身行了一礼,将信交了过去。

何东来一边看信一边问:“你家小姐近来心情可好?”

燕娘答:“小姐近日新聘了沈姑娘做事,沈姑娘聪慧过人,我家小姐很满意,心情自然很好。”

何东来闻言,又对钱管事埋怨起来。

这信里写的是要买他渔利口的地,若不是钱管事得罪了那位沈姑娘,让他和陈小粥之间起了嫌隙,让他此时矮了一截,也不至于没办法拒绝。

轻咳了一声压住火气,又问:“为何不在养鹤堂,要去悦来茶馆?”

燕娘:“我只送信,其他的事一概不知。何老爷去了便知。”

她谦卑恭谨,但还是惹何东来抬眼瞧了她一眼。

何东来向来目下无尘,心下冷哼,连陈小粥的一个丫鬟都敢看不起他,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又龌龊起来,琢磨到陈小粥一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养这么好看的丫鬟做什么,该不会是有什么特殊喜好吧。

他笑得自以为温和,实则猥琐地问道:“你是陈掌柜身边的丫鬟?”

燕娘称是,行了一礼,告辞道:“信已送到,望何老爷及时赴约。”

出了何府的大门,燕娘走远至东街的牌楼前,回身还能瞧见何府门口那对巨大无比的石狮子呸道:“真脏。”

沈芜下工后就与赵兴乘老张的马车回渔利口授课。

前两天下雨,地下透了,作物有了生机,村民白日在地里补栽禾苗,临傍晚收工,正好沈芜此时回来,众人围坐一团,竟有一种久别重逢的感觉。

沈芜没跟他们寒暄太久就回归了正题,上完课,就向他们讨课业。

“上回我让你们回去思考,到底是规矩大还是人情大,你们想的怎么样了?”

村民骨子里认为枪打出头鸟,没人敢第一个说。

反而是赵兴先开口:“我认为人情大于规矩。”

沈芜:“为什么?”

赵兴深吸一口气,说道:“就拿三生巷来举例,常三爷立了很多规矩,其中有一条就是每位姑娘挣得一半要上交给他,但他有一位相好的,就从来不用交。”

“他也常给他相熟的人开后门,比如可在茶馆里多待些时间。还有若是赌场里有人赢得太狠,只要是他的朋友,就不会被请去吃茶。”

“怎么看,都是人情大于规矩的。”

他如今住在鲁镇,说是在陈记做事,但他年纪小,又和沈芜关系匪浅,没人会真的差遣他做什么,虽空了,但他还是不敢出门,怕又遇上常三爷,给沈芜和陈记惹麻烦。

在场的人频频点头,沈芜没有肯定他,也没有否定他,问道:“有人有不一样的看法吗?”

胖婶男人一向爱凑热闹,附和道:“我觉得赵兴小哥说的没错,就是官府,也会因着情面轻判。若是我们村能出一个秀才,甚至状元,谁还敢随意欺负我们。”

其他村民也都附和,这是他们活了这么久得出的最浅显的道理。

沈芜点点头,很肯定的表示他们说的都对:“所以任何规矩都要建立在双方对等的情况下,若是甲方要求乙方付出的,超出了乙方的能力范围,契约就变成了不平等条约,便不能成立,若是甲方强迫乙方履行契约,就变成了欺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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