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林曦侧头看向李凌，后者却没看她，几口喝完了自己手里的苏打水，随手把瓶子捏瘪，以一个投篮的姿势丢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一时间林曦几乎以为刚刚听到的那句问话是自己的错觉。

“你已经做得很不错了，不必有那么大的压力。”李凌依旧没有看她，目视着自己的前方说着。

林曦这才意识到，李凌这是在安慰自己。

她有些讶异，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今天自己状态不好屡屡NG的时候，李凌始终安安静静的，没有表达过一次不满。

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状态不好的原因，林曦冲他笑笑，嗯了一声。

“我最开始演戏的时候，也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问题，被全网嘲过。”李凌笑了，硬朗的五官在阳光下有些炫目，“你看现在，不是也能以前辈自居教导你了么？”

林曦也忍不住笑了：“看来我还得向前辈多学习。”

“毕竟是李凌老师。”

林曦听到他说出这个自己在微博上对他的称呼，知道他已经看见网络上那些言论，尴尬了一秒钟之后，十分淡定地掏出手机。

“李凌老师第一次认可，来拍个照纪念一下。”

李凌也没推脱，探头过来对着手机镜头笑了一下。

林曦捧着照片笑眯眯地道：“你说我要是把这张照片传上微博，你的女友粉们会怎么样？”

“不怎么样。”

“那我传了？”

“随你。”

林曦再次意外，李凌什么时候变成一副这么随和的性子了？

她把手机揣进兜里，拍了两下，道：“等我心情好了再发。”

李凌嗯了一声，没多说什么。

两个人安安静静地坐了一会儿，一旁李凌的助理过来叫了他两声。

李凌站起身，摘了头顶上的棒球帽扣在林曦头上：“走了。”

林曦摸摸头顶的棒球帽，又看一眼李凌潇洒离开的背影，继续沉默。

既然已经状态这么差，林曦索性告了一天假回去休息，反正今天自己的戏份也已经被调了。

裴西西还没回来，林曦也没找别的化妆师帮忙，自己慢慢把妆发卸了，早早收工。

打了电话让肖肖过来接她，林曦就站在拍摄基地门外等。

李凌恰好也准备回酒店，保姆车停在林曦身前，李凌摇下车窗，一只手随意搭着，冲林曦笑了一下：“一起回去？”

“不用了，我的助理去开车了，马上就来接我。”

李凌没多说什么，点点头坐回到车里，丝毫没注意到自己助理的脸色已经如临大敌，在前座示意司机快点走。

夏末的阳光下，微风吹得人昏昏欲睡，林曦低头打量自己的脚尖，一边等肖肖一边想心事。

又一辆车停在她身前，林曦头也没抬，无精打采地伸手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

落座以后才发现有些不对劲，这座位的触感十分陌生。

她茫然抬头扫视一圈，这才发现不是肖肖开来的车，而是一辆超跑，从林曦的视角朝外看去，只能分辨出车身是黑色的，连车标都看不见。

最重要的是此刻坐在驾驶座上扶着方向盘的人。

江以泽正侧头看着她。

林曦顿时有种调头逃跑的冲动，却还是抑制不住因为靠近他而逐渐雀跃的心情，浑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空气里每一个角落都是他的气息。

江以泽收回视线，脸上没什么表情，径自发动了车子，冷声道：“安全带。”

林曦眨眨眼，这是打算送她回去？

江以泽等了几秒钟不见她动作，抬手揉了下眉心，却仍是十分耐心地继续等待。

车内一时安静，没有人动作，也无人出声。

气氛愈加局促，叫人不自觉地紧张，就在这时，林曦扯过安全带系上，朝他笑了一下。

江以泽神色淡淡，声音里似乎比先前少了一丝冷漠：“去哪里？”

“岳麓酒店。”

江以泽沉默着。

林曦有些出神。

过了许久，江以泽才开口：“怎么走？”

“我导个航。”林曦似乎才反应过来，打开背包翻了一阵，声音细细，“手机不知道放到哪里去了。”

江以泽的呼吸声在车内清晰可闻。

林曦正在思考着，该怎么开口套出他的手机号才能不显得自己太刻意，就听他神色淡淡地问：“帮你拨个号找找看？”

似乎全然是客套的句式，她却仍是问道：“可以么？”

他的动作顿了顿。

林曦睁着那双秋水般的眼睛望着他，安安静静的，全无一丝正在等待的焦灼。

江以泽摸出手机解了锁，切换出拨号的界面。

林曦一个一个数字地慢慢报了一遍，吐字浑圆，生怕他听不清楚。

她并没有外表看上去那样平静。

今天的江以泽一身休闲服，看上去比之平日多了几分随意，叫林曦不由自主地想到前世第一次和他约会的场景，那时候他也是戴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牛仔外套的袖口卷起，露出他小臂白皙而利落的线条，漫不经心地站在法国梧桐树下等她，目光悠远而沉静。

这一世重逢，江以泽离她总是遥远的，唯有此刻看上去前所未有的可以亲近，让她恍然以为自己回到了前世，她却反倒有些胆怯起来，生怕一不小心做错了什么，眼前这个近在咫尺的江以泽就会消失不见，又在她面前皱起眉头。

她其实忍得好辛苦，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会失去了这份耐心。

清脆的响铃声在林曦的背包里响起。

江以泽指尖正在拨号的动作一顿。

林曦尴尬了一秒钟，随即十分淡定地从包里摸出手机。

她的手机当然没有真的不见，只是历经了几个世界，江以泽的手机号她确实记不起来了，为了获得自己未婚夫的联系方式，这一点点小计谋当然是允许的，而眼下的场景，她也并不打算做出什么解释。

手机屏幕上正闪烁着两个大字。

“肖肖”。

林曦微微石化，揉揉眼睛，那两个字还是没变。

视线的余光瞥见江以泽正把拨号界面的数字一个个删掉，显然是没有存下来的意思。

林曦心痛得无法呼吸，强忍住暴打肖肖的冲动按下接听键。

电话那头传来肖肖单纯的声音：“曦姐，我到了你说的地方了，你在哪呀？是不是等急了？”

林曦朝后视镜看了一眼，果真看见肖肖正站在路边上四处环视，不远处停着陈洛派给她的那辆专用车。

可真是够能赶巧的，林曦郁闷。

“好的，我知道了，你有事就先忙你的，我没关系。”

“不是曦姐，我没事呀，我来接你了。”

“好，你先去吧，我跟同事一起走。”

林曦一脸淡定地挂断了手机，按下了静音键，十分厚脸皮地无视了江以泽淡淡扫来的目光。

其实她也没说错，自己是易阳的艺人，江以泽是易阳的老板，四舍五入……就是同事了。

大概。

肖肖茫然地站在原地怀疑人生，又试着拨了一个过去，电话已经无人接听。

前面不远处的黑色跑车一个潇洒的甩尾，绝尘而去。

心情郁闷的肖肖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心想：不就是辆法拉利么？我们家洛哥也有，至于开的这么拉风吗。

就是车牌号有点眼熟，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岳麓酒店。

李凌刚刚到达房间，助理就接起了一个电话。

“啊，我们已经到酒店了。”

“林曦老师？没有啊，我们没一起，她说你会去接她。”

“没看见，我们比她先走。”

“嗯，没事，不用客气。”

正拿着专用茶壶倒热水的李凌投来询问的目光。

助理挠挠头，有些莫名：“是林曦的助理肖肖，打电话来问林曦是不是跟我们一起走的。”

“他没接到她？”李凌皱起眉，“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