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她姝色(164)
对沈希真的不能硬着来,她是吃软不吃硬的。
但只要他一直宠她哄她,她终会被他打动的。
*
入宫后的生活比沈希想象中的要更加枯燥乏味。
少女时她勉强承个公主伴读的头衔,还能随着宫中的姑娘们一道出游。
那时候每月又能回家,总有盼头。
如今虽然做了皇后,执掌凤印,但沈希连那印章都还没有摸到过。
她上一次接触类似的物什还是在不久前,深红色的印泥陷在花苞里,溢出丰盈的汁水,画出来朵朵的繁花。
沈希一直很想毁掉,但也不知道被萧渡玄搁在了何处。
她都不知道她是怎么熬到八月的。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还没有身孕。
沈希现在每次来癸水的时候,都格外的欣悦,许是老天有眼,舍不得见她这样可怜,难得护佑了她一回。
但萧渡玄就没那样高兴了。
他抚着她的小腹,容色不明。
沈希强掩住笑容,却还是在他离开后没忍住笑了出声。
她最好是一辈子都没有身孕才好呢,到时候旁人都该怀疑是萧渡玄的问题了。
沈希仰躺在床上,笑过以后,唇角又渐渐落了下来。
其实没什么可高兴的。
她或许能躲过去十次、百次,但只要有一次躲不过去,就全都完了。
萧渡玄不知道又去咨询了哪个御医,夜深时方才回来,不过他这回终于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过几天太妃们想去瑶光寺上香,”他抚了抚沈希的长发,“你也一起过去吧,不过最多小住两日,不可久居。”
御医说沈希的身子早就没问题了,但她的心结却没有解开。
这样也是不行的。
或许得让她多出去走走了,总这样闷着也不是办法,她这两日连书册都懒得翻看了。
所以在御医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萧渡玄也很快答应了。
沈希果然很高兴,她提前就开始收拾东西,动身的那日一早就起身了,比他这个要上朝会的帝王还要更快。
但萧渡玄没有想到,他都明确交代过了,沈希竟还是乐不思蜀。
夤夜出宫去寻沈希的时候,萧渡玄满腔都是怒意。
瑶光寺距离宫城不远。
夜露深重,纵马过去不须多久。
推开沈希居的那间禅房时,萧渡玄都还在气着,可听见内里的低泣和碎吟声后,他的脚步忽然就止住了。
女孩的哭声是那样的令人熟悉,甜腻,勾连,低哑。
萧渡玄浑身的血都在那一刻冲到了头颅中。
难怪这样乐不思蜀,原是有了别的念头。
沈希真是好样的,这全天下敢给皇帝戴绿帽的人应该也没有几个了——
妒火在疯狂地燃烧着。
可在推门的刹那间,又有一种可怖的迷茫袭了上来。
如果小希一定要和这奸夫在一起怎么办?
第七十七章
一种难言的恐慌是那样激烈地袭了上来。
沈希性子倔强执拗, 凡是她认定的事,很难会有悔改的余地。
一旦丧失她的信任,就再也无法轻易得到。
但反之如果一个人曾经得到过她的心, 那么即使他做过许多错事, 也还是会有被原谅的可能。
刹那间萧渡玄的心头千回百转。
与此同时, 他突然发现他不敢再去赌沈希对他的感情还剩下多少了。
能让她这样不顾一切相拥的男人,一定是被她爱到极点的。
如果他强将那男人给杀掉, 恐怕沈希再也不会原谅他。
那个娶了有孕妻子却还甘愿做绿头龟的逸闻, 陡地涌入萧渡玄的脑海里。
曾经听说时只觉得伤风败俗。
如今想来,突然有一种怪诞的理解。
如果你深爱的人心里同样藏着一个深爱的人该怎么办?最简单的处理办法, 其实一直都是假装那个人不存在。
爱人已经到了怀里, 她就是再恋慕故人也没有办法的。
萧渡玄自己都觉得讽刺。
真是荒唐。
堂堂帝王,九五之尊,竟然会生出这样退避的念头。
可指节抵在木门上的那个瞬间,萧渡玄的额前泛起了冷汗, 一门之隔,是他带着哭腔声声低吟的妻子。
但他现在竟然没有立刻推门进去的勇气。
瑶光寺的主持早已将铜钥送了过来。
萧渡玄执着那已经被握得温热的钥匙,站得僵硬, 良久,才近乎是怀着向死的念头打开了那扇木门。
到底会是谁呢, 竟然敢和皇后偷情?
顾长风?萧言?还是别的他不认得的男子?
木门很好被打开, 铜钥刚刚落进锁里, 便传来了清脆的“咔哒”声,轻轻一转, 便彻底打开了。
房内的光线昏暗, 唯有带着甜腥气息的馨香是那样昭然。
当看清楚那软榻之上的情形时,萧渡玄的脑中有片刻的宕机。
瑶光寺到底不比在宫里, 而且沈希不想太招摇,所以选了一间很普通的居室。
并不大,但可以让她过得很舒心。
小小的软榻,矮矮的桌几,盛放花的瓷瓶,连烛台都只有两盏。
所以萧渡玄一推开门,便能望见那全部的春景。
沈希面容潮红,她紧紧地咬住睡袍的裙摆,热汗顺着脖颈往下流淌,一双水眸里全是泪水。
既纯洁懵懂,又带着鲜明的欲/色。
门被推开后,一道月光照了进来。
沈希本来就在低泣,极力地压抑哭声,此时被萧渡玄的目光望着,她一下子就哭了出来。
他的眼神太可怕了。
仿佛是想将她吃掉似的。
当萧渡玄掩上门,走到沈希的跟前时,她更是惊惧,哭腔也更加破碎,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男人的长腿屈起,单膝分开她的腿。
沈希原以为萧渡玄要罚她,却不成想他很轻声地问道:“是不是我让你很不快乐?”
他的话语太含蓄了。
但沈希原本就红的脸庞更是热得发烫。
她羞耻得想要寻个墙撞过去,却下意识地说道:“不、不是……”
眼前的一切都太混乱了。
沈希疯狂地摇着头,回避地说道:“我不是故意不回宫的,实在是有些事还没做完,而且我让人传话了的。”
她的话语带着鼻音,甜腻,娇气,柔软。
或许是因为在深夜里,沈希很不设防。
她也决计不会知道,方才萧渡玄的心里经历了什么。
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却不想真相竟是如此。
劫后余生的情绪在不断地上涌,萧渡玄到底是没有忍住,他倾身吻住沈希的唇,堵住了她后面的话语。
他声音很低:“我爱你,小希。”
被打横抱回到銮驾里时,沈希满心都是迷惑的。
她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也不知道萧渡玄的情绪是怎么上来的。
她只是很遗憾,明天没法再玩了。
秋千是今天傍晚才修好的,原来打算明天一早就去玩,现在也没法了。
銮驾轩敞,但萧渡玄的个子实在太高了。
沈希竭力地避开他的吻,却还是被他抚着后颈的软肉咬住了脖颈。
她颤抖地挣扎着,带着哭腔说道:“不行,不行的。”
娇弱的花朵经不起接连的摧折,更受不得雷霆暴雨。
但沈希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再度深吻住了朱唇。
她阖着眸子,长睫颤抖,所以沈希未能注意到,此时萧渡玄的眼底到底有多晦暗。
爱意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
无论是施加劝阻,还是放任自流,它都不会消弭。
而且总是会在不经意间,变得越来越浓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