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提起他的偶像是梵高。
其实,也是她的偶像。
冯灵迩看过好几版的《梵高传》,最喜欢的就是欧文·斯通的这本《渴望生活:梵高传》。她刷了三次,做了不少笔记,还清晰地记着里面的一些话,比如梵高说的一句,“我越是年老丑陋、令人讨厌、贫困交加,越要用鲜艳华丽、精心设计的色彩为自己雪耻。”
她觉得这句话很能体现一个大男人、伟丈夫所有的高傲和血性。
就像坐在轮椅上的秦危安。
越是境况艰难、非议不断,越要活得更好、更乐观。
乐观的秦危安见她一直盯着自己腿上的书,微微一笑:“冯小姐也喜欢这本书?”
“嗯。”
“看过?”
“嗯。”
“那刚好,我们来探讨下吧?”
他有了借口把人请进去。
冯灵迩:“……”
她不好拒绝,也不敢拒绝。
还是那句话,人在屋檐下,暂时得低头。
尤其现在秦危安发了话,不给面子,感觉下一秒就会凉凉。
他可不是卓繁他们对她有好感,暂时愿意纵着她。
不知内情的秦川:“……”
就这么简单?
区别有点大啊!
他颠着脚,闷闷不乐跟着进去了。
客厅里
早有女佣端上了茶水果点。
秦危安招呼冯灵迩随意享用,余光注意到弟弟异常的动作,拧眉问:“你脚怎么回事?”
“扭着了。”
“看医生了吗?”
“没。裴医生呢?不在吗?”
“他今天表妹结婚,出去了。”
“哦,我这脚……?”
“坐那边,我看看——”
他久病成医,跟着裴医生偷师了不少,便指了下沙发,让秦川过去坐。
秦川很相信自己的哥哥,乖乖照做了。
他们兄弟俩相亲相爱。
冯灵迩一旁无聊,便环视着客厅,宽大、明亮,触目纯白,简约优雅,摆设很简单,日常家居用品外,就是很多书,很多画,各占了一面墙,看起来很有书香气息。
秦危安余光扫着她的动静,一边给弟弟看脚,一边闲聊:“冯小姐看过那本书,有没有让你感触很深的话?”
“有的。”
“哪句话?”
“生命是有限的,悲伤是永恒的。”
“这么沉重?悲观?”
“没,就觉得有点道理。”
她微低着头,沉思着解释:“我觉得正是这种永恒的悲伤成就了梵高,他的命运那么波折、悲惨,以至于终究在痛苦中孕育了美以及伟大的奇迹。”
秦危安淡然一笑:“听你这么说,确实有点道理。”
“秦先生呢?”
她喜欢跟别人谈文学,平时没机会,也没人愿意跟她谈论,难的遇见秦危安这么个志同道合的,自然兴致高昂:“应该也深有感触的吧?”
秦危安点头,笑道:“我觉得这本书是我的人生之书。我在里面找到了我的人生准则和追求。”
“能说说吗?”
“当然。”
他目光含笑,侃侃而谈:“一、人须克治私欲,贬抑自我,才能品行端方。二、人生在世不可只图享乐,为人诚实亦不应是唯一目的。三、人生在世应对人类有重大贡献,超脱于几乎一切世人均在其中苟且偷安的粗俗,以求达到崇高的境界。”
“基于这般人生追求,所以秦先生选择了做慈善?”
“也有同理心的缘故。”
他曾经铁血无情,杀气腾腾,除了弟弟,半点不会在意别人的想法,但双腿失去知觉后,忽然柔软了心肠,见不得跟他相似的人受苦。
冯灵迩大抵能想到这点,若有所思地说:“秦先生是个好人。”
也许曾经很恶,但到底是改变了。
秦川不觉得自己是好人,做慈善,更多的是顺心而为,以达到内心的平静,或有助于社会,也是意料外的事。但当她夸他是个好人,他忽然觉得当个好人也不错。
“谢谢。”
他由衷而发:“大多数人都是好的,等你最终了解他们后就会发现。”
他们谈得很投机,很忘我,还很有深度。
秦川起初听了会,但听不懂,还看得吃醋,便龇牙咧嘴、佯作痛苦:“哎哟,哥,你专注点啊!疼,疼,轻点、轻点揉——”
秦危安:“……”
他也没用多大力吧?
男孩子流血不流泪、是苦是累是痛都应忍着,他是不是太娇贵了些?
还是在心仪的女孩子前。
怪不得冯灵迩不爱搭理他,太幼稚了!
幼稚的秦川还在吃醋,见哥哥余光扫着冯灵迩,心里升起一阵紧张感。他哥不会看上她了吧?他还跟她讨论梵高,这可是慕姐都没有的待遇呢。
慕姐多牛啊,中文系的硕士,出版界的明星经纪人,比冯灵迩的文学素养高出不知多少个段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