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朋友不听话怎么办[穿书](17)
小福子欸了声,低着身子退下了。
“沈大人渊博。”这是又将矛头对准他。
“你可知私逃出宫是何罪名?”潋潋眸光深邃柔婉,陷在窜跃烛海中,看不分明,“学生不明白,请沈大人斟酌。”
他咬字清晰,落下时尤为暧昧,像剐蹭在皮肉上,流连一层痕迹。
沈仰闭上眼,“草民不知。”
好端端一个大活人平白在宫里消失,怎么解释都说不通。
沈仰或许已经做好赴死准备,亦或者,笃信他不会杀他。
渐眠并不关心沈骄去了哪儿,但这种事态脱离掌控的感觉,着实令人不爽。
思绪纷飞,掠过沈仰,又有些复杂。
书中刻画在沈仰身上的笔墨并不如沈骄的多,甚至有读者一度将他纳入为剧情服务的炮灰一列,认为他只是推动主角攻破城而入的工具人而已,但是真正穿到书中,却发现沈仰其实并不如作者笔下如此木讷。
作者一笔带过的,是他们或辉煌或平淡的人生。但渐眠却觉得,脱离了书中纸片人的身份,他们都是有血有肉有思想的大活人。
沈仰穿一身粗布麻衣,躬身端坐,君子如兰。倒有几分不卑不亢的风骨。
外头传来窸窣声响,渐眠起身,推开窗。
鹤柳风已经被搀扶起来,精武卫不敢拦,多半是皇帝身边人。
渐眠暗自思忖着,不由就问出口:“沈仰,你觉得这朝堂如何?”
沈仰不知为何,竟然很快回复了这句话,“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渐眠笑笑。
他又问:“傅疏呢?”
外头的流言蜚语传的满大街都是,沈仰不可能会不知道,要是寻常人,必然会逮到机会狠狠踩一脚,然而沈仰却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生不逢时。”
远处有宫人提灯小跑着往长秋殿的方向来,面生,估摸着是来兴师问罪。
渐眠唰地拉开门,刚才离得远,现下才看见,除领头的小太监外还有两个匿在他身后,捧着厚厚一卷经书,上面端肃几个字:宁心咒。
渐眠知道,这回再不接,那可就真搪不过去了。
他叹了口气,将东西留下了。
小太监很规矩,半句话没多说,恭恭敬敬地行礼离开了。
渐眠打开其中一卷,摇摇头,觉得现下脑袋又疼起来了。
花苞一样干净的指甲翻开第一页,推在沈仰面前,半垂着眼,很天真地知道自己犯错误一样:“薄奚那边,孤会命人好生看顾。”
沈仰不为所动。
渐眠抿抿唇,说:“先前,是孤做错了。”
沈仰当即回道:“殿下无错。”眉眼却缓和几分。
渐眠这孩子,生在这泼天富贵窝里,又无人教养,脾性乖张了些,也无甚大碍。
沈仰这么想着,却瞧见渐眠费力的将堆成山高的经书推到他面前,歪头一笑,貌若少女:“那就劳烦沈大人了。”
沈仰:……
沈仰气急败坏地走了,可能是怕渐眠将事情都怪罪在薄奚身上,又半路折返回来,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一眼,还是将那堆经书拿走了。
渐眠颓然地靠在枕上,往日好眠的软褥,如今却怎么躺都觉得硌人。
烦躁地埋进被子里,一闭眼却都是傅疏走时的样子。
怎么瞧,怎么让人觉得古怪。
第14章 嫉妒
次日一早,渐眠窝在被窝里睡得香甜,一双泛着寒气的手蹭上面颊,一个激灵将他冻醒了。
他睁开眼睛,对上一双戏谑含笑的眼睛。没了垂落的十二旒冕,很显见地看出他与渐眠有三分相像。
——是渐眠名义上的那个便宜爹。
雪封国的国君渐晚舟。
渐眠不动声色地扫过皇帝身后的鹤柳风,扯了扯嘴角,心道这是找上门来兴师问罪了。
渐眠开始疑心是自己表现的脾气太好,才给了别人蹬鼻子上脸的机会。
渐眠清了清嗓子,乖顺地朝侧面揖礼:“给鹤公公见安。”
他眼中有闪瞬即逝的畏怯,被众人很好的捕捉到了。
不知情的还以为鹤柳风怎么着他了,堂堂储君竟然对一个阉人行礼问安,简直就是笑话。
不光众人拿眼觑他,就连皇帝也轻轻瞥了他一眼。
那一眼,意味深长。
鹤柳风心中警铃大作,他眼里的冰碴子还没收拾好,全然是对渐眠昨日行事的怨恨,现下敛眸回道,“少海可是折煞奴才了。”
渐眠微仰着头,一截雪白泛润的脖颈上,有道指甲剐蹭出来的痕迹,红梅落雪,格外清晰。
皇帝也看见了。
他哀哀地,眼里含着汪水,黏糊糊地唤他:“耶耶。”
宫人们恨不得将脑袋垂进胸膛里。
气氛一时冷凝。
他们是知道,长秋殿的这位主子格外的跋扈嚣张,睚眦必报,但真真对上这么一双春水含情的眸子,大概还是没有人会不动容。
半刻。
那双握着念珠的手指抚过渐眠的伤口,刺痒痒地疼。
“明月,跟爹爹说,怎么弄的?”他漫不经心地开口,顺着脖颈往上,掠过耳骨,顿了顿,好似在确定什么。
渐眠垂头不语。
咚--
鹤柳风低伏下去,那条残腿压在地板上,滑稽地像只鸭子,“奴才该死。”
啪--
啪啪--
自扇三个巴掌下去,鹤柳风那张脸已经不成样子。
他欲要解释,却被皇帝抬手打断。
皇帝摆摆手,自有宫人将他拖下去。
皇帝眼里含着笑,眼底却没多少感情,说,“明月变了。”
他方才是在试探眼前这个“渐眠”的真伪。
渐眠看出来了,也看出来他的这个便宜爹身上也有不少秘密。
跟‘登极’上那个昏庸无能,权利架空的国君可是相去甚远。
渐眠伸手勾住念珠下的穗子,百无聊赖地打着圈晃荡,“不过一个奴才,还能叫他窜到主子头上么,耶耶说呢?”
皇帝大笑,“是朕的孩儿。”
他简单寒暄几句,好像也仅仅只是为了来关心关心他的这颗独苗苗,没呆多久就提出离开。
渐眠看着被簇拥离开的皇帝,心里却想这本书越来越不简单了。
看似敦厚可欺的傀儡皇帝比谁都要藏的深,只短短一个照面,就看出渐眠和原主的不同来。
他下意识抚上耳骨,那里有一块凸起的小疮疤,魂穿进来的渐眠没有,原主却有。
更意外的是,连他都经常忘记的小细节,皇帝却记得这样清楚。
“殿下、殿下?”是小福子在唤他。
思绪回笼,渐眠才听清小福子的话。
[灵药找到了]
事情顺利的不可思议,精武卫刚到啼啼山,就在山脚下发现了已经晕厥的沈骄,他怀里捧着一株草,样子很特殊。
渐眠问:“傅疏呢?”
小福子吞吞吐吐,心一横索性道:“殿下,您能堵住这天下万万人的嘴么?”
他不能,谁都不能。
现在的傅疏就是个万人遗臭的屎罐子,谁沾上了谁倒霉。
他跪在渐眠脚边,软软的肉堆在颈上,很像渐眠在现世买过的大肚子不倒翁。
他苦口婆心,说来也是为了渐眠好。
“殿下,您从前不是嘴厌倦傅疏管着你么?”
小福子觑了眼渐眠,心里却唏嘘:树倒猢狲散,往日怎么憧仰傅疏的人,如今也只不过随大流啐一口,触怒神颜,真是活该。
连带着沈骄寻回来的药,备受疫乱的难民都不敢服用。
安置营如今暴动四起,只是奇怪的却是傅疏至今未曾露面。
不知是被流言中伤不想见人,还是另有筹谋。
小福子正思考间,却见渐眠已经披衣起身。
“备马。”渐眠蹬上靴子,“去安置营。”
失去辖治的安置营,难民犹如渴久未饱的贪狼,蹲在角落,目光胶着在渐眠身上,恨不得吃拆入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