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夫人所求之事，方楚宁的确能办到，只是可能要稍微委屈她的姑娘嫁给武将，随军住到中州去，母女分离，几年也见不上面。京中氏族嫁养的嫡女，多是与京中氏族联姻，极少外嫁，除非是娘家特别有钱，把女儿嫁回娘家。

李二夫人求方楚宁做主牵线时就有心理准备，方楚宁是她家姑娘的亲表兄，虽不算特别亲近，也绝对不会害了她的贵女。李二夫人是一个非常理智的人，虽嫁到李家多年，因两家复杂的关系，她心中更相信家中兄嫂，而非是夫婿婆母。在婆母夫婿都同意牺牲自己的女儿后，李二夫人心中更生埋怨，不可能遂了他们的意。

若是早几年，方楚宁会建议表妹嫁周不言，这是他从小到大的副将，如今是正四品武将，跟着他南征北战，人品好，性子爽朗，家世也不错，家宅也清净。只是周不言早就说定亲事，方楚宁又从中挑选几名可靠的武将，身为略低，但前程极好，有宁州的，也有中州的。

李二夫人斟酌和征求过方楚宁的建议，给自家姑娘定了一名姓陈的小将，如今在宁州军中，是谢珣的嫡系，在崔兰宋麾下。李二夫人同意后，方楚宁就给人写信，很快就敲定了婚事，这位小将虽在宁州，家在柳州，现如今正是年关，各地将军都轮流休沐，正是说亲的时候，这事很快就定下来。

谢珣是非常乐意成全此事，且为了显得没那么特殊，避免旁人议论，他还特意下旨给各地小将举办一场相看宴，把未成婚的小将都邀请到京中来，由凤妤出面给他们相看姑娘，文武百官中若是有适婚女子，有意寻觅夫婿的，都可以前来相看。

这事办得非常热闹，且盛大，新朝与宇文朝不一样，谢珣是武将出身，宁州系将军又是嫡系，早就没有前朝重文轻武的迹象。北宁朝的武将明显权势地位更高，许多氏族夫人都愿意和武将们联姻，一次相看就成了十几对，也解决了一群武将的婚姻问题，谢珣一口气发了十几道赐婚圣旨，全给了体面，其中就包括李家二房的姑娘。

能得到赐婚圣旨，乃是无上殊荣，李家大房也没办法，明知是李二夫人的主意也别无他法，这事就这么定了。

谢珏一开始只觉得谢珣胡闹，可事情定下来后，言论也就变了，张家和蔡家的两位嫡女都嫁了武将，都在这一批相看中选中的夫婿，官职虽都不高，可他们都很满意这桩婚事。打破了氏族嫡女大多嫁文官的习俗。且自新政后，军户的身份地位大大提高，连氏族子女都做了表率，民间自然也是如此，这对朝局稳定有了非常深远的影响，打破文臣对武官的偏见和桎梏。

谢珣不敢居功，这事是凤妤想的，一开始是凤妤不希望谢珣突兀下旨被人诟病，举办这场相看本来就是给李家姑娘搭台子的，没想到办得那么成功，且后续也有几名夫人来求凤妤再办一场。帝后给足了体面，谁不想要这样的殊荣。

谢珏心想，知许真是上辈子拯救天下，这辈子才有这样的贤内助，从他和凤妤相识，除了初次意外给他带来断腿之痛，凤妤带给知许的，都是好运道，若是没有凤妤，他们兄弟绝无可能夺得天下，早早就因粮米辎重问题而中途溃败。

“二哥，阿妤问你，什么时候要给方家下拜帖？若你实在抹不开面子，可以召他们进宫来的，我们都给你撑腰。”

谢珏，“……大可不必！”

谢珣在凤妤熏陶下也接受这事，心态不一样，心情就不一样，纯粹看戏，“大帅脾气这么暴躁，万一刁难你怎么办？进宫了他至少会收敛点，方夫人与阿妤感情也不错，也可以从中斡旋，以后都是一家人，早晚都要坐在一起吃顿饭的。”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想看戏？”

“二哥，看破不说破。”谢珣就是死皮赖脸的。

谢珏不搭理他，又免不了问，“你那日召大帅进宫，说了什么？我换一个问法，你许诺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许诺，就是找他谈谈心，二哥，信我！”谢珣一脸正直，“我可不是那种仗势欺人的皇帝。”

谢珏，“……”

第980章 拜访

方夫人收到谢珏的拜帖时只觉得烫手，不知该如何回帖，族老们前几日又来过一遍，无非是和大帅，夫人说方楚宁的事。方楚宁也在家中，被族老们骂得狗血淋头，方楚宁连大帅都怼，更不可能听这群宗族长辈的话，自然是不欢而散。族老们怕影响族中孩子，都隐晦地提议把方楚宁逐出家门，被方夫人先赶走了，且不说大帅没这种想法，就算真的有，他也不敢得罪夫人，本来因一些陈年旧事，方夫人都想与他和离，近日好不容易关系和缓一点，大帅不愿多生波折。

事已至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最好的结局，可偏偏谢珏和方楚宁也不知怎么想的，非要逼他们长辈接受这件事。方楚宁给母亲做小伏低，非常谄媚，“母亲，您就应了吧，听风也就是带点年礼过来，坐坐就走。”

方夫人拍开他垂肩的手，无奈地说，“说得轻巧，你父亲怎么会同意。”

“内宅事务，您点头就行，不管他。”

“那你去知会他一声，看他打不打你，先斩后奏若是他把人扫地出门，听风面上也不好看。”

“不会吧？”

“难说！”方夫人对大帅还是有几分了解的，“还有你啊，既然想要他接受，你的态度就要先放下来，总是和他强着，闹得不愉快，他也不肯妥协。”

“他也不能和我好好说话。”

“那也没把你扫地出门。”方夫人语重心长地说，“你父亲一辈子要强，因你之事被人戳着脊梁骨骂断子绝孙，心中能好过？自然会迁怒于你，你当晚辈的，退一步别与他计较，难不成他给你一巴掌，你就要还他一拳，你毕竟是当儿子的，别太过了。”

“母亲，你不是要和离，给他说话做什么？”

“他不肯！”

“呵！”

“李思前几日被人打了，是你做的吧？”

“母亲，您可别冤枉我，李思自己听雨阁吃酒与人起冲突挨了打，与我何干，我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方楚宁死活不承认自己派人去激怒李思又把他打一顿，因方玲君的事他早就想收拾他，近日李尚书又和他父亲闹矛盾，骂得那么难听，方楚宁可不想忍着。

他不能寻李尚书的麻烦，自然就找李思，氏族交际就是这样的，妇人对妇人，家主对家主，他不可能越过父亲去和李尚书说什么，倒霉的就是李思。

方夫人说，“他们家风不正，又爱搬弄是非，只会影响家族气运，李家原来只在林张之后，如今已是七大世家末流，再过一代，怕是要被挤出去，且走且看，何必计较，你也少与他们接触，晦气！”

“是，母亲！”方楚宁笑着说，“那回帖一事……”

“知道了，让他带如意和明珠一起来吧。”

“好，母亲真好！”方楚宁喜出望外，亲自派人把消息告诉谢珏，方夫人既是答应了，就会说服大帅。

谢珏接到方夫人的回帖，确定了后日登门，国子监已开始休假，孩子们在家准备过年，明珠近日都带着如意到处走亲戚，去了凤家，又去兰家，明珠约了几名手帕交也会带上如意，如意天天跟着姐姐像是小尾巴，明珠去哪儿都带着他，只要他喜欢。

如意过了年才开始去国子监上学，除了凤婉家的孩子还没交上朋友，如意更喜欢和姐姐待在一起。

去方家所准备的年礼，都是谢珏亲手准备的，除了方楚宁列出来的喜好，谢珏也格外用心地添加自己想送的礼物。真正被允许登门拜访，谢珏也罕见的紧张，连着装都特意按照长辈的目光来打扮，尽可能地让自己的形象更端方温雅。

明珠和如意年龄小，自是体察不到父亲的紧张，只当是一次寻常的交际，谢珏带他们去过林家数次，明珠和如意表现得比同龄孩子们都要懂事知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