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有意思啊。

黎可兴致勃勃走入抽力机，它还会调节大小，自动贴和人体，触感冰凉凉的，又有细小的电流蹿过，不痛，很酥麻，接着她就感到自己变为一汪泉眼，细小的泉水从头顶脚底开始往外面流淌。

这就是所谓的消耗力量吧。

刚开始还蛮有意思的，时间久后就很无聊，怎么她的力量还没被吸收空？

黎可感受自身，和进来前没啥区别，抽力机真没有坏吗，才这么想着，她感到背上手上腿上，所有和机器贴和的地方，都出现力量流逝感，抽力机开始全力运转，产生的巨大嗡鸣声，仿佛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

黎可进抽力机后，维恩和他学生不知抱着什么目的并未离开，而是守在一旁。

刚开始等时他们表情是轻松的，说说笑笑，半个小时过去，两人面露尴尬，偷瞄谈清隽，一个小时后，他们开始站不住晃来晃去，跟身上有虫子咬似得，等到两小时后，维恩和他学生就如死了般安静，不再发表高谈阔论，更不好意思用抽力机，即使没人关注他们，都感觉自取其辱。

结果这一等，就是等了七个多小时。

黎可中途更换过机器，原本的抽力机运转太久，过热被迫停止，她从机器里出来时，维恩仿佛撞见鬼，连连后退，盯着她的眼神像是在看怪物，而谈清隽则喜气洋洋，容光焕发分外帅气。

她对维恩说：“那个……”

后者一抖，就差和他学生抱一块，喂，太夸张了吧，她有这么可怕？

黎可郁闷，指着那两台维恩不让用的新抽力机：“我用这个吧。”

对方没吭声，那她就当同意，想到维恩尖酸的性子，她发表免责声明：“你们可看到啦，我什么都没做，先前的抽力机要是坏掉，和我没关系。”

不是说首都学校一切都是最好的，结果设备质量就这就这？

这群家伙该不会拿着资金公.款.吃喝了吧。

新的抽力机刚使用时还好，她还在想不愧是新机器，运转就是流畅，结果没待多久，又变得肺病一样喘得厉害。

黎可：“？”

她也是服啦，这是贪了多少，等着，出去就举报你们。

但黎可不知道的是，首都市突然出现大规模停电，灯火通明的城市陷入黑暗，高空中的飞行器被迫降落，由于停电来得太突然，大家都没做好准备，首都校电能被掐断，大片大片的设施被迫关闭。

骤然没电衍生出许多问题，谈清隽担忧抽力机中的黎可，眼前就重新亮起，他松了口气。

维恩别别扭扭解释，“我校有备用电源，可以独立运转七天，不会影响到孩子提升的。”

之前黎可被为难嘲讽，谈清隽呵了声：“那就希望这个备用电源，能像阁下的嘴一样硬。”

维恩被怼得灰头土脸，却意外没回击，实力是最好的通行证，而天赋好有实力的学生，是所有老师的心头宝，维恩为之前刻薄的言语感到羞愧。

突然他们身后响起陌生的声音，“放心，老夫用荣誉保证，绝不会影响到黎可同学。”

说话的老人头发花白，身板却笔直，这张脸谈清隽很熟悉，他曾多次军报上看到。

维恩惊呼：“曼顿校长！您是什么时候来的？”

曼顿很和蔼，没什么架子：“四点左右。”

那不就两个小时多了，他居然都没发现，维恩懊恼，又十分激动，校长是首都校的领袖，全体师生崇拜的对象，他只远远瞻仰过，从没像今天这样如此近距离接触。

他甚至说上话了！

这时曼顿的终端响起，他误点外放，但目光黏在抽力机上不愿离开，干脆就这么交流。

终端那头的人急促道：“我是首都院冯诺，这是刻录群拨，不要尝试对话，请听我说。”

曼顿回神。

冯诺语速极快：“中央领空发生飞船相撞特大事故，共有一千五百三十八名伤患等待急救，偏我院三号以及四号备用电源出现故障……我们急需电力援助！”

维恩听到医院没电，整个人都懵了，像被罩进大钟撞得灵魂出窍，一千五百三十八人啊，一千五百三十八条人命，加上医院病房里，那些原本就靠医疗仪器活命的病人，如果不能及时接入电源，死亡人数他不敢想象。

这不是其他错误，做错还能改正，人死了就是死了，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

曼顿立刻调出学校电能情况，在学生放假的情况下，电力应有富余，但他想起今日是模拟考，有五百名学生正在使用虚拟头盔，这会消耗大量电能。

果然如此，虚拟头盔占用绝大部分的电源，根本无法支援首都医院，只能先让学生安全退出，可这样需要不少时间，而现在每分每秒都在死人，最缺的就是时间……

曼顿、维恩以及谈清隽一顿，想到什么，下意识看向黎可的方向。

第10章

就是最迟钝的维恩学生，都反应过来：“抽力机吸取的力量可以转化为电！”

下一秒他又担心起来：“能行吗？”

他上次待半个小时，只够一间教室使用一周，而普通教学室本身耗电不多，和医疗设备众多的抢救室无法相比，更何况医院不光一间诊室，是成千上万间，即使黎可待上七个多小时，是他的十五倍，对一家超大型综合医院而言，只能说是杯水车薪。

可时间不等人，可能再小也要尝试，曼顿已用校长权限打开渠道，将身体开发室搜集到的电能，全部输送到首都医院。

……

一向明亮有序的首都医院，难得陷入昏暗混乱里。

他们共有四个备用发电机，足够支撑意外下医院运行，但这不包括额外抢救一千五百多名意外伤患，甚至在备用发电机坏了两个的情况下。

仅有的电能，首先要供应靠仪器维生的重病患者，使用中的手术室，以及电灯电梯这些基础设施，能够支援急救的电能少之又少。

医生沉默推着悬浮担架，穿梭在医院和事故地的空间缝合处，实在来不及的，便就地展开一次性急救室，他们的睫毛被汗水打湿，用尽毕生手段和死神抢人，可缺少医疗机械的协助，空有一身本事，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患者恶化。

简直是所有医生的噩梦！

而这样的悲剧不止一处，载有千人的飞船相撞，事故现场之惨烈程度，超乎人类想象。

这个时候空间技术的弊端便展现出来。

由于建筑场所不再是限制，所有功能性建筑，比如医院、银行学校等，皆向集中顶尖化发展，就是一片区域内，只有一座医院，将专业人才和医疗仪器集中起来，方便病患得到更好治疗。

平时带来无数优势的举措，此刻却成为催命符，伤患根本找不到第二家医院就医。

首都医院的院长冯诺就在事故现场，正值黑夜，却因电力有限，现场漆黑无比，仅有的光源零星亮起，所有人挤着这点光进行抢救。

冯诺焦急翻看医院电能情况，进行统配筹划，四周乱糟糟一片，呻.吟声痛呼哭喊此起彼伏，他光站着，衣角就被飞溅的鲜血浸湿，却完全顾不上。

不够，电还是不够。

老人摘下眼镜擦了擦，没有人问‘院长电来了吗’，但不放弃的医生颓然停手，站起来抢救下一个，孩童由于痛楚，发出幼猫般的虚弱哭声，不断有伤者被搜救队从飞船残骸中抱出，这些沉甸甸压在他身上，把这个傲骨铮铮老人压弯腰。

没有电啊。

不会有比这四个字更加沉重的事，他救了一辈子的人，老了，却要看到这么多人死在面前束手无策。

就在气氛绝望凝固时，终端忽然滴了声，冯诺麻木的脑子还没回过神，就先看到世界上最为震撼的画面。

原先还黑暗无光犹如地狱的现场猛然亮起，冲天而起的光照亮飞船残骸，也倒映在老人瞳孔中，冯诺的意识可能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但身体先一步动起来，颤抖着转身，漂浮在半空的探照灯一盏盏亮起，急快越过他，再燃烧到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