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郡王以为自己包庇刺客的事情这么快就被发现了，一时间神色慌乱，那双小狐狸般的眼睛滴溜溜打转，不对劲压根儿藏不住半分。

还在心里默默安慰自己：明明当时街上有那么多人，怎么一下子就抓到自己了，一定在诈他。

殊不知，这番表现落在旁人眼里则是坐实了心虚。

“证据？”段璋好像在看一个做错事却还不承认的小骗子，笑意都染就几分无奈，只好一字一顿撕开对方的遮羞布。

“渺渺。你告诉我究竟是因为什么，才让你和驸马名为父子，实际上却滴血不能相融呢？”

冬雨阴冷绵绵，田野草丛间混杂着窸窸窣窣的虫鸣，此刻在静谧的小屋中清晰可闻。

段璋眉眼清隽，神色淡然如远山月色，只是静静凝视着云渺。

而云渺则在脑海里疯狂呼唤系统。

怎么回事，他的身世不应该由主角缓缓揭露吗？

段璋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对方现在是不是要给齐忱报仇，把他杀掉后抛在没人收尸的荒郊野地呢？

那这样到底还算不算完成任务？

看着身体都开始微微发抖的宿主，系统5757急忙安抚道：【别急！我这就把痛觉屏蔽打开，只要身世被他人揭露后死遁，就能拿全部积分！】

云渺：「呜呜好。」

……

“你、你要给齐忱报仇对不对？”

“你说什么？”

小郡王自觉被拆穿，反而硬气起来，裹在身上蚕蛹般的棉被也挣掉不要了，直起身子，双手叉腰跪在只铺了一层薄薄褥子的木床板上。

膝盖被硌得有些不舒服，使得云渺还险些没有跪稳，段璋眼疾手快扶了把对方的腰，将人捞到距面前不过三寸的地方看着。

云渺脸上有些羞恼，恨恨推了段璋一把，可没想到对方看着身形修长清瘦却纹丝不动。

恼怒之下，这只明明都被拆穿是鱼目混珠的小狸猫，却还摆出郡王架子，一副娇蛮不讲理的模样道：

“我告诉你段璋！我不仅抢了齐忱真郡王的名头，还用假身份把你们骗的团团转十八年，你们不管皇帝还是太子都是笨蛋！而且……”云渺灵机一动，情急之下想出个帮秦逸洗脱嫌疑的办法，破罐破摔道：“而且，段霖就是因为知道我的身世，才被刺杀的！”

“这些都是我干的，”云渺一番话不断气讲下来，激动的脸颊都染上绯色红晕。他轻哼一声，桃花眼毫不畏惧对上段璋挑衅道：“你有本事，就杀了我呀。”

……

「系统，我……我刚刚那句话好霸气啊。」

云渺在脑海里不可思议地和5757分享感受，他没想到一个炮灰也能说出——“有本事就杀了我”。

系统5757：【宿主，你真是我见过演技最棒、最牛、最有爆发力的炮灰扮演者！】

「那是自然，我还要第一个攒够积分回家呢。」

云渺一番豪言壮语后冷静下来，看着面前眼神幽暗神色不明的段璋，不由得后怕起来。

虽然屏蔽了痛觉，但听说皇宫里头酷刑可多着呢，万一用恶心的办法折磨他几天几夜怎么办。

“你、你怎么不说话？”云渺下意识挪着膝盖往后退，可一番折腾下来浑身没力气反倒突然向后跌坐下去。

因惊惧而生的喘息霎时间弥漫在狭小室内，而意料之中的疼痛却没有袭来。

云渺紧闭双眼羽睫乱颤，只当是系统开启痛觉屏蔽的功劳。

“不过没跪稳差点儿摔倒，就怕成这个样子。刚刚哪来那么大胆连死都不怕？”

段璋无奈叹口气，大手拖住云渺软绵绵的屁股将人稳稳当当抱好，修长手指还微微嵌在臀肉里。

“怕摔和怕死有什么必然联系嘛？”云渺唰得睁开双眼，抿抿唇不高兴道：“段璋，我才不怕……你干什么？！”

清脆的巴掌声转瞬即逝，然而屁股上的温热触感却久久不散。

他、他居然又被人打了……

“要叫哥哥，没规没矩。”

瞧着云渺面上天塌地陷红晕乱飞的表情，段璋不仅没有丝毫怒意，反而奇异的恢复到往日那副好兄长模样。哪怕最亲爱的弟弟做下天大的坏事情，也是薄责却宠溺的替人兜下。

他轻轻捏了捏云渺的耳垂道：“以往的礼仪都学到哪里去了。就算做不成郡王，难道就要当个无赖小骗子吗？”

“就要当无赖，就要当骗子！”

云渺眼泛泪花，被屁股上那巴掌彻底打出逆反心理，哽咽道：“我的亲生父母就是无赖和骗子，我也是。段璋你根本不是我的亲哥哥，管不着也没资格管我！”

“……好，是哥哥不对，刚刚不该随便打渺渺屁股。你长大了，对不对？”段璋另一只手扣住云渺一头乌发，将人圈在怀中紧紧抱住。

缱绻而低沉的嗓音在云渺耳畔响起，温热气息使得他有些痒，然而又躲不开那股竹叶清气，只能不停乱动试图挣扎出这个怀抱。

段璋误以为对方还在生气，温柔却又不容置疑道：“别动，乖一点。”

既然撕破脸了，云渺才不会再听对方的话。难道还以为他是自己言听计从的太子哥哥吗？

正在心里气哼哼时，可接下来段璋的话却如惊雷般让云渺哑口无言，甚至觉得自己耳朵出现了幻听。

“渺渺，你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呢？”

告诉我你并非父皇的亲子，而是个鸠占鹊巢的小骗子。

“是不是我还并非足以全心全意信赖？”

段璋没等云渺回答，自顾自说下去。

“这也怪不得你。毕竟混淆皇室血脉……这样的身世讲出来，恐怕父皇和长公主都容不得。”

“可是，就算全天下都容不得你，我也会护着你。”段璋不带丝毫情. 欲吻了吻云渺的发丝，讲出的话好似在蛊惑人心，“我杀了齐家父子好不好？这样就没有任何人能威胁到你，渺渺就可以永远当无忧无虑的小郡王了。”

“齐家盛就在恪王府地牢，就算不动手也活不了多久。”

“至于齐忱，父皇敢不顾其安危封他为镇抚使南下，想必还不知道这身世之密……两军交战，死，是最容易不过的。”

“好不好？”

“渺渺，你怎么不说话，高兴傻了么。”

“可以哭但不要怕。因为太子哥哥会永远保护你，站在你这一边帮你的。”

第30章 狸猫

“你、你是不是疯掉了……”

云渺整个人晕晕乎乎靠在段璋怀里, 神色惊惶欲言又止好多回，无意识间唇瓣都快被咬出血来。

“乖，别总咬嘴巴。”段璋指腹轻轻抚上云渺艳色一片的柔嫩双唇，又移至那碎玉似的牙齿, 半强制性的将其分开, “渺渺为何这样问？我瞧着难道像胡言乱语、言辞颠倒的疯子么？”

“可你就应该是说反了才对。”云渺急出几分哭腔, 桃花眼里满是疑惑不解道：“你为什么要杀齐忱而不是我，他才是你的亲表弟！”

段璋垂眸不语，只是视线移至云渺紧紧抓住自己肩膀的白皙双手。半晌, 丝丝缕缕温柔清远的笑意突然从唇边蔓延开来。

小时候，每回他抱云渺时对方都要搂住自己的肩膀, 生怕一个不小心掉下去。

如今好似又回到从前, 却比从前更让人愉悦。

因为这一回, 渺渺只能选择依赖自己, 倘若抓不紧他就会万劫不复。

……

段璋只当是云渺还未完全信任自己，解释之前先反问一句：“我为什么要帮齐忱，就因为一层表兄弟的血缘吗？”

边说边一只手穿过云渺腿弯换了个姿势抱人，使得对方只能无措地用那双柔嫩玉手环住他的脖子。

窗纸上透出二人影子，仿佛新婚燕尔说悄悄话的小夫妻般亲密无间。

而段璋骨节分明的手指, 有一下没一下抚摸着怀中人的柔软乌发，语气温良诱哄道：“同室操戈, 兄弟阋墙, 这些事情在皇家难道还少见吗？不过是死个表兄弟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