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凌渊轻轻叹了口气，捏住奚迟的手腕往下按，另只手搭上奚迟的肩头，一下一下地拍着道：“小西池，很多时候事情都不是你表面上看的那样，也不知是哪些有心之徒在你面前胡言乱语，才使得你对朕有这般天大的误会，小西池你记住，朕没害过扶家。”

“你骗人，那天晚上我和萧闻哥哥赶到小镇的时候，我亲眼看见曦姐姐葬身火海之中，我没办法把她救出来，而外面站着的人，就是你的亲卫黑骑，还有那个可恶的赵长迎！”奚迟的头垂了下去，眼泪哗啦啦直往下掉，傅凌渊替他擦去一些，他心尖一动，这才抬起头来看着傅凌渊，“她命人拦住我，不让我进去救曦姐姐，我听见曦姐姐在里面哭，但是她一声救命都没有喊，她心里清楚不会有人来救她了，你知道我有多难受吗凌渊哥哥？”

“朕知道，朕得到消息时也很痛心。”傅凌渊动作温柔地抚摸着奚迟的头。

“我不知道赵长迎跟曦姐姐说了什么，才让曦姐姐那般绝望，连求救的欲望都没有了，”奚迟一想起当初的事，心理防线就会跟着一点点崩塌，他手中的水果刀哐当一声，落到地上，“凌渊哥哥，曦姐姐虽然一直都不想做什么太子妃，还和我做了很多逼你退婚的事，但是曦姐姐罪不至死啊，你为什么要派黑骑去杀她，扶家为了扶持你做了那么多事，难道这些都不够换曦姐姐一条命吗？”

“朕从来没有想过要杀阿曦。”傅凌渊道。

“可就是你的黑骑杀了曦姐姐！”奚迟咬着牙，“才让曦姐姐到这个鬼地方来，她忘了我们，她不记得以前了！”

傅凌渊眉目略沉，有节奏地抚弄着奚迟的肩侧，试图安抚道：“小西池，朕的黑骑没有调令，是不会轻易离开京城的，再者那天晚上朕逼宫，黑骑岂会离开朕半步，他们得保证朕的安全呐。”

奚迟的神情微微凝住，脑子里的记忆突然间有些混乱起来，他记得那天晚上万家灯火通明，街头巷尾人声鼎沸，一入深夜，四处便风起云涌，当时他坐在全京城最高的阁楼顶上测试西域新进贡的望远镜好不好，计划着好的话，第二天就悄悄送去给扶曦玩，自从扶曦被送去城外小镇居住后，他就再没跟扶曦见过面，日子可无聊了。

正专心测试着，他看到漆黑的夜幕之上突然燃起好几束烟花，紧接着各个地方的守卫、禁军汇成一脉，萧大将军带领三千将士进了皇宫，眨眼之际，皇宫内嘶喊打斗，血流成河，最亮的那处，是先皇的寝宫，太子渊在众军的簇拥下，推门走了进去。

连自家亲爹都为傅凌渊在谋划，他多少也知道一些傅凌渊的野心，先皇骄奢淫逸不理朝政，江山各处怨声载道，傅凌渊是众望所归，也清楚迟早会有逼宫的一天，不过这些都不关他的事，只要还能和扶曦在一起就行了，而他正想回家之时，就发现赵长迎带着两队黑骑，快马加鞭的出了城。

要不是随后萧大将军的儿子萧闻跑来找他通风报信，他也不会亲眼看着扶曦被害死......

“那赵长迎为什么会有你的黑骑？”奚迟低声问。

“她故意找人假冒的，想借朕之手，残害扶相一家，”傅凌渊说话的声音像是染上了来自从前的风霜意味，遥远又讥诮，“可惜啊，扶相是百官之首，又得民心，朕需要扶相，何故会残害他？即便赵长迎是将军的女儿，朕也不会任由她胡来，后来就亲手斩了她，诛九族。”

扶曦死后，他郁郁寡欢，到傅凌渊跟前闹了一通未果，他就外出云游，做个浪荡子，很少回京城了。

奚迟难以置信地看着傅凌渊，“你杀了赵长迎？”

傅凌渊颔首，却是一笑道：“怎么，小西池不想朕这样做？”

奚迟沉默下来，咬着唇没说话，拍掉傅凌渊搭在他肩侧的手，囫囵抹了一把脸上的泪。

“男儿志在四方，有泪不轻弹，小西池还和从前一般，是个爱哭鬼。”傅凌渊负手笑道。

“你才是爱哭鬼。”奚迟嘟嚷着，余光瞥见地上的水果刀，看看傅凌渊，心底一时漫上些许不好意思来，眼神到处乱晃。

傅凌渊：“李尚宫，把东西收一收吧，送世子回房。”

一直站在走廊转角的李尚宫两手叠在腹前，低着头毕恭毕敬走了出来，朝奚迟揖了揖，“世子殿下，随老奴走吧。”

“李李李李......尚宫？！”奚迟震惊得有些语无伦次，“凌渊哥哥，这不是那个你宫里的掌事嬷嬷吗？怎么会......”

“你这结巴的说话方式倒有一些像阿曦，”傅凌渊感慨，“她的确是朕的掌事嬷嬷，以后若是有事，可以随时吩咐李尚宫，朕也乏了，就先回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