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骨为刀(重生)(6)

作者:鱼苍苍 阅读记录

他缓缓走来,腰间露出玉佩的长穗,轻轻飘动。

长穗不再飘荡,他最终停在阶下,面朝洛久瑶与秦征,躬身拜以一礼。

洛久瑶怔怔看他,唇畔微动。

沈林。

她有许多话想与他说。

心口被辗转反复几欲脱口的话语燎得发烫,她张口,最想念一念的,却只剩下他的名字。

可十五岁的洛久瑶,从未见过沈林。

她不能念,于是也没有发出声音。

少年却倏然间抬起头来。

身体欠佳的缘故,他的面色有些苍白,就那样抬眼望着她。

他们的目光交融在一处,比月色还要浅上几分。

秦征打断二人往来的目光,出言不善:“已经这个时辰,竟也能在此地遇见沈大人,不知今日外面吹的是什么风。”

沈林的眼睫抖动一下,转望向秦征。

“秦世子,臣方才偶遇太子殿下,殿下与臣浅谈几句,说若臣能见到世子,还要臣转告世子,东宫的人手并不宽裕,恐不能长时间调遣人力为世子找寻失物。”

他嗓音冷淡,目光掠过秦征手中的短刀,“若世子寻到了随身宝刀,还请尽早告知东宫。”

秦征眉头微跳,面色变了变。

他垂首看向阶下的沈林,毫不避讳的将钩月端在手中,道:“劳烦沈大人。”

离去之际,秦征转身,对洛久瑶道:“殿下,半月后的临春宴,请到白鹭亭一叙。”

洛久瑶蹙眉。

前世她想过拉拢世家一事。

宫中的岁月太长了,她不愿时时背负着生母留下的所谓罪孽,亦或是不详的生身之言过活,温驯的等待在这片泥淖中,等到有朝一日被皇权需要,变作稳固邦交的工具,亦或是维系世家的津梁。

只有攥在手中的才是真切的,她想离开这里,凭借自己微弱的力量远远不够。

所以前世在行宫时,她曾差人探听秦世子的行踪,试图与其结交一二。

也正是那日,她阴差阳错的结识了沈林。

于洛久瑶而言,那都已经是太久远的事了。

如今看来,怕是秦征尚在燕京时就已滋生了反叛的野心。

秦征一语道过,不等洛久瑶应声,转身离去了。

他惯来都是居高位者,自觉轻慢而非驱令已是对旁人的恩赏。

祭殿中只余二人相对无言。

洛久瑶抬眼。

她将袖中的长钉妥帖放好,一步步走下长阶。

她走近他,轻声道:“你是……沈大人。”

沈林捕捉到她话至尾音时没能压住的一声颤,垂首行礼,应一声:“殿下。”

洛久瑶只是看着他,一瞬不眨的。

像是看着一件触手即碎的瓷器。

也像是看着一场痴缠了她多年的梦。

她几乎不受控的伸出手去探这场梦的真实性,最终却悬停在浅白的月光下。

空气缄默,沈林抬首,眉端猝不及防在她的指尖划过。

划过的指带着轻微的铁锈气味,眼尾被凉意抚过,沈林的眼睫轻轻震颤,朝后退却一步。

与此同时,洛久瑶缩回手。

她这才缓过神来。

不是梦,是真的。

第5章

外面的风雪不知何时停了。

洛久瑶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些失礼,将手拢回袖中。

她压了压衣袖,连带着压下仍有些颤抖的手,轻声解释:“我瞧大人面善,很像是,旧时相识。”

“殿下有此感,想来是见过的。”

沈林简单应了她的话,又道,“殿下受了伤。”

洛久瑶思及颈侧的伤口,抬指轻蹭。

她这才重新觉察出痛意来。

附在伤口上的血本已快凝固了,经手指抚过又涌出来,洛久瑶极轻的抽了一口冷气,借着月色去辨沾在指尖的鲜红色。

她佯作无奈道:“想是秦世子将我当成了夜闯祭殿的贼人,这才对我出了手。”

沈林见她眉头微皱,转去瞧她颈侧的伤口。

洛久瑶十分配合地抬首。

光线浅浅落在她颈侧,将伤口照得明晰,也照亮她颈侧的一枚小痣。

刀刃很利,划出的伤口细长一道,虽不算深,却是能惹人痛的一种。

沈林瞧见她颈侧的血,轻轻皱眉。

有些逾矩,他又想,于是将目光移开了。

洛久瑶留意到他的视线,唇畔微有弧度,明知故问:“我见大人与秦世子似乎熟识,沈大人深夜前来长景殿,不会是专程来与秦世子叙话的?”

沈林坦诚应答:“殿下方才已见到了,臣与世子并无深交,是太子殿下有话对世子说。”

洛久瑶弯着眼睛,又问:“原是如此,那大人深夜时分在此地遇见我,似乎也不觉得奇怪?”

她没有深究他在行宫走动的目的,于是沈林也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道:“殿下有自己的主张,臣不该逾矩。”

洛久瑶却不避讳,自袖间果断取出那枚长钉来,轻笑了一声:“大人不愿问,倒显得我自问自答的好没道理。”

她将长钉交到沈林手中。

沈林恭敬接过,不经意触到她手掌所缠细布,动作微微一顿。

“殿下似乎总是受伤。”

他将长钉收在手中,转手从袖中取了枚白瓷药瓶递过去,“用些药,伤口或许会愈合快些。”

洛久瑶接过药瓶。

“劳大人挂怀。”

一来一往间,她拢了衣袖将手遮下,又道,“今日祭殿突发火势,这枚铁钉正巧滚到我手边。”

沈林却问:“殿下便是因此伤了手?”

洛久瑶轻“嗯”了一声,视线落在他手中的长钉上,示意他快些瞧。

沈林垂首。

他看着长钉,赞叹的却是那柄二人心知肚明的短刀:“果真是好锋利的一柄刀,殿下愿意就这样交给臣?”

“大人言重,我不过恰巧拾到一枚钉子。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东西放在宫中随处可见,逢旁人瞧见指不定随手就丢掉了。”

洛久瑶道,“听闻大人来时路遇皇兄,若大人有心,如今它能被大人托在手中,来日说不定连东宫的匾额也能托得起呢。”

沈林将长钉拢在手心里:“多谢殿下赠物。”

月至中天,有白雪衬着,落在殿内的光也更明亮些。

洛久瑶的心情看起来不错,一双浅淡的眸子接住落进殿内的月色,含着轻盈的笑意。

她道:“不必言谢,是你愿意接住她,沈林。”

沾染了雪意的月光笼在她身上,沈林望着她,几乎被那光线灼了眼。

可他却注视着她的眼睛,问道:“殿下赠臣此物,那殿下呢,可有所求?”

听闻他此言,洛久瑶愣了一愣。

他曾这样问过她,在前世,在她伪造证据将都尉司司使送入牢狱,换成自己的亲信后。

那时他曾用冰凉的指抚过她眼下因昼夜筹谋染上的乌青,问她——“殿下究竟,所求为何?”

洛久瑶记得她曾应——“求从前不曾得到过的。”

“眼下确是有的,只是我还有件事想问大人。”

洛久瑶故意忽略他话中深意,道,“临春宴是宫中盛宴,白鹭亭临水,冬日里湖景正好,大人可愿赏光也前来一观?”

沈林登时明白了她的意图。

秦征邀她去白鹭亭在先,她怕是不愿同秦征周旋,才将他一并拉去。

却还不等开口,殿内闪入一道人影。

“公子!”

少年身姿轻盈,一袭箭袖圆领的锦袍,行至沈林身侧时话本已将出口,却在瞧见洛久瑶后硬生生咽下,朝沈林摇了摇头。

洛久瑶识趣告辞。

她转朝殿外走,沈林却忽而唤住她。

他笃定道:“临春宴既是殿下相邀,臣自会前往。”

洛久瑶侧首:好啊,不知大人常日可有饮茶的习惯?我若想备些茶水给大人,该采买些什么茶?”

沈林顿了一顿:“宫中的茶都是顶好的,只是殿下若有心思,城南的熙朝茶阁倒总有些稀罕的茶种,全凭殿下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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