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守寡后[重生]+番外(66)

作者:苗五 阅读记录

“下官钦佩,下官钦佩……”

这话还未说完,成宣帝便在张福全的陪同下坐上了龙椅,朝会开始。

成宣帝照例在将将落座时扫了一眼与朝百官,在看到季钦时,身体忍不住往前探,眼睛一霎便有了光,但想到什么,又重坐正了,眼里的微光闪了一下便灭了。

今日的朝会仍是吵个不休,虽有个谏臣当场触柱一事之后,无论是君还是臣都收敛了许多,但成宣帝最近着实太疯,吓人的紧,御史台夙夜在公,一封又一封地出劝谏的折子,狼毫笔都写秃噜了毛。

季钦淡淡听着后头人跪下,哐哐地磕头,几乎是声泪俱下地述说着成宣帝种种行径如何违背祖宗礼法,如何罔顾圣贤道理。

引经据典一大堆,听得季钦头疼。

成宣帝今日的心思完全不在朝会上,没细听便也不发怒,久久未表态还让旁人以为他今日心情多好,能听进去劝了,心下窃喜,便就又多说了些。

待到下面人说得口干舌燥,总算停下,扯着嗓子高唱了句:“臣请陛下三思!”

今日季钦既来了,那成宣帝心情确然是不错,但却不代表他能听劝,草草听罢后,他弯唇一笑,点了季钦的名字:“季卿以为如何?”

季钦倒是从头到尾细听了,但年轻与年老想法必定不会一样,武将与文臣想的也到底不会一样,他被点到后,走上前,轻轻一揖,说出了这近两个月里最让成宣帝舒坦的话——

“苟利于民,不必法古;苟周于事,不必循旧。臣以为陛下如今所行,乃利国利民之事。”

“好,好!”

成宣帝连说两个“好”字,在龙椅之上忍不住拊掌, “满朝文武,可解朕忧,明朕心者,唯季卿一人耳!”

*

方才朝堂之事让成宣帝舒坦,散朝之后再于御书房看见季钦,感激与思念两厢钩缠,几乎要湿了眼眶,忙着人看座,上了今岁刚得的明前茶。

季钦谢恩,却不落座,而是撩起飞鱼服下摆,定定跪在了成宣帝面前。

不好的预感从成宣帝心中缓缓升起,他敛了眼眸,收了殷勤,向后靠坐在了椅背之上, “钧希这是何意?”

“现大晋祸患拔除,天下一心,”季钦道, “臣,请陛下准许臣离京。”

当时,金吾卫指挥使有了缺儿,季钦奉命回京接任,其实为的便是肃亲王密谋造反之事。

现下危机解除,金吾卫指挥使谁人担任已再不同昔时那般重要,季钦便到了功成身退的时刻。

他的心,系在阮清攸,系在边疆阔土。从不在帝,从不在京。

这个道理成宣帝也知道,但当时他将人叫回来,现在却不舍得让人走了。然出尔反尔不是一国之君之风,他拧着眉思考。

没有想到这日来得这样快,他近来疲于应付朝臣,并未提前打算此时。

季钦在心里数着,到了十个数,见成宣帝仍无动作,便又磕了个头, “陛下待臣之恩永世难忘,臣请往边疆戍土,守住大晋西北。”

“朕晓得你忠君爱国,”成宣帝拧着眉, “但金吾卫这样庞大一个组织,你若走了,一时之间让朕何处再寻一人接手?此事仍要徐徐图之。”

季钦起身, “臣养伤将近六十日,陛下画整为零,已将金吾卫全然控制在手里,指挥使一职有或者无,于陛下而言已无多少差别。”

他说着话已经起身,面向着成宣帝,步步后退,这般狂妄,这般僭越。

成宣帝手攥成了拳头,在季钦要退后到门前时,才颤声开口:“定然要走么?”

“定然要走。”

季钦的右脚已经触到了门槛,成宣帝才又问:“何时出发?”

季钦一手已推开了门, “今日。”

*

阮清攸是在今日清晨看见满满几大车的东西,才知道,二人这次不是回边疆小住,而是定居。

此前季钦一直不肯将话说死了,只是怕成宣帝那边再出什么岔子。

但清晨得知,于他而言时辰并不晚,因阮清攸并无多少东西要收拾,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也不过是多取上了泰宁侯府菡萏院子的那株绿梅。

露种已准备好了行李,便携家带口地要同他一道前往了。

“至于云栽,侯爷说她一直有戒备,是否同往还得您亲自去谈,”周妈妈提醒。

“知道了,”阮清攸点头,然后去了云栽的屋子, “云栽,我即将于钧希一道往边城定居了。”

“公子,”云栽慌慌张张跪下, “云栽愿意同往。”

“我来,便为了这事儿,”阮清攸拿了一袋金锞子塞到她手里, “这么些年了,该放下了。这次我不带你走了,但泰宁侯府所有产业,随便哪一处,总有个管事的位置留给你,你自己去挑。”

阮清攸如何聪慧的人,他都能瞧得出成宣帝对季钦的心思,如何看不透自家婢女的心思。

早年间,他总想着人年长一些,多见些人便就好了。

但如今多年后再见仍是这样,便只能由自己来帮她断了,人活一世,有几个十年可堪蹉跎呢?

阮清攸出门,对着痛哭的云栽笑笑, “若有了良缘,记得来信同我说一声,我定作娘家人发付你出嫁。”

从这里出去不久,季钦便到了别院,扶着阮清攸一道上了车。

“他会这样轻巧地放你走?”阮清攸听闻,很是不信地问道。

“胤亓心怀天下,哪会耽于私情?”季钦淡淡道。

“是么?”阮清攸仍是不信,却未再多问,只说, “你侧躺着,解开衣裳晾晾伤口。”

“好。”季钦应声,索性将自己那身飞鱼服脱了,换上了极家常的圆领袍子,同阮清攸穿的一样。

*

“陛下,人已走远了。”

张福全在这城门楼子上已经陪成宣帝看了许久,离着指挥使出门,都已有半个时辰了。

这话落下,成宣帝突然疯了一般地跑下城门,翻身上马便是一路扬鞭狂奔。

城外十里长亭之处,季钦一队车马方休整得当再度出发赶路,就被一人一骑追到了队伍的最前方,一勒缰绳拦住了去路。

队里有人识得圣人,当即叫停后面队伍,跪下行礼,打了信号。

季钦接了信儿,拧着眉从车里出来,撩起衣袍,同旁人一般,给成宣帝下跪。

成宣帝看他,他记得季钦一贯习武,爱穿是的曳撒,而非圆领袍子,这定然是那位给备下的。

季钦真的要走了。

虽然他扛着一身重伤来为自己对峙文武百官,但他真的要走了。

而皇权横亘,浓情横生,成宣帝眼眶都湿了许久,却到底说不出一句“青山不改”。

骏马一路疾驰,现在不耐地打着响鼻,成宣帝翻身下马,走到季钦跟前,托着他未受伤的手,将人扶了起来,塞了个触感温热的物件儿在他手上, “这是定远侯当年交给朕的,现在朕交还给你。”

季钦低头,是边军虎符,是当时定远侯担心功高震主,特意交上的虎符。

“陛下……”

“钧希,朕……。”成宣帝紧紧攥了攥季钦的手,却到底没说完这句,只牵着马走到了路边, “赶路罢。”

“若有事召,臣必速回,”季钦像年少一般给成宣帝行了个平辈礼, “陛下,望自珍重。”

“他来了?”阮清攸问。

“嗯,”季钦点头,而后伸手将虎符递给阮清攸, “来送个东西。”

“虎符?”阮清攸瞪大了眼睛。

“请郎君为钧希保管,”季钦吻住阮清攸, “钧希此一生拥有所有,都归郎君保管。”

阮清攸也纵情回应他,又嗔道:“虎符我替你收好,但我才不稀罕保管旁的俗物,我只想保管你的一颗心。”

“俗物同心,都是郎君的,”季钦亲亲阮清攸的耳垂,打了个呵欠, “我再补个眠,今晨起太早了。”

“好,”阮清攸从怀里掏了个帕子,轻轻蒙上季钦的眼, “睡罢,待到午膳时分我喊你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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