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小不点明明只有拇指那么点大, 可以在他的鼻梁上玩滑梯，在他的手指上荡秋千。

这家伙这么大一坨, 还……还那么地……

谢无佞形容不出来。

但他绝不承认这个光溜溜的女人, 就是一直住在他眉心朱砂痣里的小不点。

“你是太上老君找来冒充的吧？”

他阴沉地说了一句, 下一秒转身就走。

灵霄：“……？”

谢无佞这家伙在抽什么疯呢。

“谢无佞, 你干嘛去啊？”灵霄不解地从瑶池里站起来，忽然听到了池水随着她动作响动的声音。

这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可能……真的已经化形了？

那谢无佞跑什么跑？见到她还跟见鬼了似的。

灵霄可太生气了，她大声叫住他：“谢无佞你给我站住！你去哪儿！”

谢无佞听到她声音，脚步越走越快，越走越快，那背影几乎是落荒而逃地逃出了瑶池楼阁。

灵霄：“……”

“谢无佞你这个王八蛋，你进不进来？”

谢无佞浑身紧绷，后背紧紧贴着楼阁大殿门，竖起耳朵偷听灵霄在里面骂他。

“谢小狗，王八蛋，狗东西，你别以为你躲在外面我就不知道你在哪儿，你进不进来，再不进来我可就自己出去了！”

谢无佞咬牙切齿，狠狠磨牙。

这女人居然敢骂他。

除了小不点，没有人在骂了他以后能活到见到第二天的太阳。

骂得这么顺溜。

难道……她真的是小不点？

可这也太大一只了吧！！

谢无佞怨念地怀念着从前那个只有他拇指大小的小不点，他一点不适应‘小不点’变成现在这个‘大不点’。

灵霄在里头气拱拱道：“我只数三声，一、二、……”

谢无佞只觉得心头情绪忽上忽下，奇奇怪怪，让他十分烦躁，在她数到‘三’之前，还是不情不愿地走了进去。

可当他走进去，皱眉抬眼，再次蓦地一愣。

少女因为太过生气，从瑶池中站了起来，正怒目瞪着他。

及腰的乌发披在她纤细的肩上，眼睫上还挂着水珠，唇瓣撅着，玲珑婀娜的胸口因为气愤而微微起伏。

“你跑什么跑，我很可怕吗？”

谢无佞那张向来苍冷如雪的脸，破天荒地出现些一丝正常的血色。

他浑身僵硬，霍然转过头去。

脑子里又出现了那种嗡嗡的响声。

耳鸣，犯晕，可能是缺乏休息。

“过来。”灵霄说。

谢无佞僵了一会儿。

然后像是跟谁较劲一样绷着脸，强迫自己扭过头来，直勾勾盯着面前的少女，同手同脚走上前，硬邦邦道：“干什么。”

他碧眸发狠一般盯着少女的眼睛。

盯着盯着，开始游移。

这双眼睛太清澈干净了，他看着觉得碍眼。

他视线移到少女的鼻尖上，看了会儿，也觉得碍眼，然后又换成盯着她的嘴巴，少女的红唇莹润小巧，像两颗刚摘下来的樱桃。

哪哪儿都看得他碍眼，再往下，再往下就是……

少女纤细但玲珑的身子在他余光里一扫而过。

谢无佞气急败坏，索性往上，盯着她脑门瞧。

灵霄却不躲不避，大大方方站在他面前，丝毫没有少女该有的一点赤袒局促与羞涩。

她只是很疑惑：“我现在的样子很难看吗？”

为什么谢无佞见到她化形后，会是这个奇怪的反应。

谢无佞眼神一翻：“是有点丑。”

灵霄不信。

她低头，就着瑶池清透的水面看了看，明明就还是她上辈子的长相啊，没什么变化。

再怎么说，她也从小到大被人夸‘冰雪可爱’，不至于被谢无佞认为很难看吧。

明明就是他自己审美有问题。

灵霄懒得跟他计较这个，说：“你去给我找套衣裳来。”

谢无佞转身就走。

走了几步，他又同手同脚地回来，往灵霄身上丢了一个结界。

灵霄被罩在谢无佞的临时结界里，想着他可能要有一会儿才回来，便转身，试着在瑶池水里走走蹦跳了几下。

她惊喜地发现，自己化形后，不仅双腿可以正常走路了，其他的病症也全都没了。

“太好了！我终于可以实现愿望了！”

灵霄开心地捧起一捧水，浇着玩了起来。

她在瑶池里坐了一会儿，一会儿踩踩水，一会儿绕绕头发，无聊地支着下巴，左等右等，却还不见谢无佞回来。

……

另一头的储君神殿里。

赤鸢正站在榻前，漠然地瞥着生命迹象已经极其微弱的青璇。

她在想，那大魔头为何没有来处置青璇。

或许是因为她留着还有用，也或许是因为她的命与上古纯灵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还是因为她现在就一个活死人，没有威胁？

赤t z鸢摸着袖中的匕首，认真地考虑，要不干脆一刀结果了她算了。

她在榻前站了许久，正在犹豫不决的时候，大魔头谢无佞突然来了。

谢无佞凭空出现在储君殿，赤鸢竟是一点察觉都没有。

“找套干净的，没有穿过的新衣裳。”

大魔头一出现，就毫不客气对赤鸢命令。

赤鸢赶紧将袖中匕首藏了起来，同时掩饰神色，快步迎了出去：“我没穿过的新衣裙多的是，表哥您要什么款式的？”

好在魔头似是心急如焚，没有发现她的异状，也没注意到屏风挡住的榻上躺着青璇。

赤鸢赶紧去给大魔头找衣裳，没走两步忽然一顿，转身惊疑地瞧着大魔头：“表哥，您要女人衣裙是给……？”

谢无佞碧眸冷飕飕扫过来：“取你狗命，和取衣裳，你选一个。”

“……”赤鸢赶紧闭嘴，快步走进了内殿打开衣柜，用最快速度取了几件华丽的鲛纱云锦出来，“表哥，您要哪件？”

谢无佞一眼扫过去，全是些艳俗的红金紫蓝，皱眉。

“找件白的。”

赤鸢表示明白，又赶紧翻箱倒柜找了件她从来没穿过的最讨厌的月白色云纱裙子出来，讨好地递过去：“这个您看行吗？”

谢无佞拿起衣裳，一刻不停，转身就走。

从头到尾，连个眼风余光都没往屏风里头注意。

赤鸢这才松了口气。

但紧接着又心头大震。

莫非那纯灵神女这么快就化形了？！

可这怎么可能呢？？？

在灵霄左等右等，无聊得开始数仙台楼阁上的琉璃瓦时，谢无佞总算回来了。

他手里拿着一件白色衣裙，挥手解开结界，扭过头递给灵霄：“给。”

灵霄接过衣裳，问他：“你找赤鸢借的？”

“你别管，赶紧穿上。”他很不耐烦的样子，催促她。

灵霄伸手接过裙子，起身走出瑶池，赤足踩下台阶。

水珠顺着她湿漉漉的头发垂落，滴滴答答，一声接一声，就像此刻谢无佞急促杂乱的心跳。

他走到柱子边懒懒抄手靠着，不去关心身后的动静，可耳朵听力却从未这么清晰过。

灵霄研究了一会儿这套里三层外三层的复杂纱裙，往身上套了两次，都穿错了。

谢无佞耐心很快用尽，焦灼地催促：“好了没？”

她看一眼背对着她的谢无佞，说：“我没穿过这种衣裳，好复杂。”

要系的带子和盘扣也太多了，灵霄好不容易才弄明白哪件是穿里面，发现还有两件长短差不多的长袍，到底该先穿哪件？

谢无佞烦躁地转身，接过她被她缠成一团的衣裳，动作堪称粗鲁地往她身上套，然后冷着脸给她系盘扣。

这样面对面离得极近的站着，谢无佞才发现，这小不点长得可真矮，才到他肩膀。

不过比起他原来的小不点，这女人还是太大一只了。

还是他原来的小不点好，要是现在化形出来的还是原来的小不点，他就可以直接拿着她回魔渊了，哪儿还用这么麻烦，还得帮她穿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