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她媚色撩人(107)
这、这可是大庭广众!两人都不要名声了么,就不能忍一忍,回家再抱也好啊!
付长盈惊得差点拿不住手里的伤药,连忙环顾四周,发现所有人都跑去照顾伤者,没注意这边,才暗自松口气。
还没来得及擦干额头冒出的汗水,他又紧张起来。现在怎么办,是该分开两人,还是挡住他们不被人发现?他这么瘦小,根本挡不住吧!
这就是成熟大人面临的困境么,好难。
付长盈左右为难时,越浮玉已经检查完伤口,恰好看见小少年,压着情绪道,“外伤药么,拿过来吧。”
“师兄受伤了?!”付长盈骤然一惊,顾不得乱七八糟的想法,连忙跑过来,打开怀里的包裹摊在眼前,伸长脖子探向佛子,“师兄伤在哪里?严不严重?这里有金疮药,都是师父提前准备的,这两天乱糟糟的,他怕有意外,在马车里备了好多药。”
“无碍,”蕴空淡声回答,却没看他,目光始终落在公主身上。越浮玉从看完伤口,就一直低着头,看不见表情,她在一众瓶瓶罐罐里挑拣,又拿干净的布条。
伤口被挡住,付长盈没看见,但氛围还算平和,伤势应该不严重,他默默松口气,“那就好!师兄可不能出事。”
他的担心不无道理。
雹灾到现在,没发生争抢吵闹事件,官府的功劳占一部分,佛子也占一部分。
百姓也许不认识公主、不懂官府的政策,但都知道救苦救难的佛子,有他在,百姓心中就有信念。
灾难中,某种意义上,希望是比一碗粥、一件衣服更有效的支撑。
付长盈漫无目的思考,视线也无意识扫来扫去,目光向下时,偶然发现,公主的手在抖。
抖?!付长盈下意识瞪大眼睛,刚要仔细看,师兄不知何时走到他身边,袖袍拂过,刚好挡住他的视线。
广袖之下,蕴空轻轻包裹住公主颤抖的指尖,就这样过了三四秒,等她纤细的五指染上他的温度,才缓缓松开,随意抽出一根她几次都没拿起来的布条,合拢包裹,重新还给付长盈,“把这些药给王大夫送去,今日受伤之人不少,都用得上。”
“行,我马上去!”付长盈点头,捧好包裹,匆匆向大夫跑去。
他身后,越浮玉指尖微僵,她攥了攥五指,没有看蕴空,依旧低着头道,“跟我来,后院有热水,先清理伤口。”
两人一前一后,向背离人群的方向走去,姿态并不亲密,中间隔着很长一段距离,可付长盈送完药回头时,莫名生出一个想法——
他好像得以窥见,平静潭水下,一点不为人知的波澜。
……
比起喧闹的前院,后院安静许多。
部分人去看伤者,剩余的大娘每人负责好几个药罐,忙的团团转,聊天都顾不上。
越浮玉拉着蕴空,走到之前的角落,舀一瓢清水放在瓦罐里加热,等待水开的过程,她拎起蕴空的袖口,小心翼翼向上挽。
蕴空没骗她,只是皮肉伤。但伤口从肩膀延伸到手肘,长长一道,又在下山时反复撕裂,新鲜与干涸的血液混在一起,看起来十分吓人。
越浮玉抿着唇,又煮了一块布条,捞出来拧至半干,擦去血污。
伤口不能沾水,必须仔细分辨,才能看清该擦哪里,她一心注意伤口,直到冰凉的东西碰了碰她的唇瓣,蕴空用没受伤的那只手分开她的唇,低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别咬。”
回过神,舌尖舔到一点血腥味,越浮玉才意识到,她刚才太着急,无意间一直咬着唇,咬破了皮。
疼痛从唇间蔓延开,刺激着缩紧的心脏,越浮玉怔了怔,仿佛终于从混乱焦急的情绪中清醒,一秒过后,她忽然发狠,狠狠咬住抵在她唇间的手指。
她完全没收力气,凶恶地像要咬碎骨头,蕴空却没挣脱,声音清冷却低柔,带着微微笑音,“还有其他手指,公主要不要继续咬?”
越浮玉:“……”
她瞪了蕴空一眼,没开口。
公主单方面剑拔弩张的氛围微微缓和,蕴空正色开口,“木材紧缺,乡亲们都来帮忙砍树。赵二不是樵夫,难免手生,砍树的时候没控制好方向,性命有危,贫僧便拽他一把。只是手臂被倾倒的树枝刮伤,虽然受伤,但好歹保住了他的性命。”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更何况蕴空是僧人,绝不会见死不救,越浮玉明白这个道理,可她心里不舒服。
如果蕴空判断失误,不是被树枝划伤,而是被树干压在底下呢?如果伤的不是手臂,而是性命呢?
人非圣贤,难免心有偏颇。命无贵贱,但人心分高低。
越浮玉理解蕴空的做法,若是换成她,她也一定会救人。可蕴空受伤了,她就是生气,她吐出手指,重新擦拭伤口,动作很重,像故意让对方疼、给他个教训,可真落在手臂上,又轻的不行,“你救人的时候,就不能想想……”
话没说完,擦拭的动作也微微僵住,“我”字停在唇边,隔了几息也没吐出口。
如今,她又以什么身份,说出这句话呢,越浮玉敛眸,遮住汹涌的情绪,再次开口,“……想想自己的道,先要活着,才能救众生。”
转折不算生硬,但时时注意她的蕴空怎么可能没注意到,他垂眸望着公主,唇角一点点压下。
……
受伤的人不少,好在都不严重,就连赵二都保住了腿,只是半年不能下地。他妻子赵氏恰好在医馆帮忙,两人索性留下没走,每天帮忙做一点杂活。
县令知道了这件事,再加上最近雨多地滑,愈发犹豫要不要继续进山。
恰好崔商带人清理山路的时候,整理出不少树木。他现在一心加官进爵,不在意这点蝇头小利,大手一挥全送给官府,只是要人来搬。
瞌睡刚来就有人送枕头,县令大喜,派了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过去,有木头搬木头,没木头帮忙清理塌方。
县令有了木头,崔商有人帮忙,两人都很满意。
这件事仿佛打开了好消息的开关,第二天,越浮玉收到京城来信——大军终于到了。
知道她担心,来信写的很清楚。
冰雹只在潍县范围内,附近其他地方都没有发生,不必担心。大军实际已经到达潍县,但同样被塌方的山路阻隔,已经下令率军开路,预计三天后就能到达。
而且,他们手中有足够的粮食药物,足以应对此次雹灾。
信鸽载重有限,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写了整整一页,唯独最后一行,笔锋骤变,大字锋利张扬,“小玉儿,没想到你也有等爷来救的一天,你是不是不行。”
看信的时候,县令也在,他看见最后一行大字,还以为是重要军情,读完才觉得尴尬,又惊觉是不是觉察到了什么宫闱秘事,脸色都变了。
越浮玉倒是没什么想法,她习惯写信之人的不着调,心里想着其他事,沉吟片刻开口,“领兵之人是沈不随。”
兵是舅舅的兵,带兵的却是沈不随,这俩人不知道怎么混到一起,但未必坏事,至少对她来说,肯定不是坏事。
县令对京城人事不了解,千秋子倒是有所耳闻,“沈不随……那位沈氏长公子?听说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
“纨绔是真,不学无术却是假的。”越浮玉抵着笔,若有所思。
发生雹灾后,她原意是请舅舅来。因为她许给崔商很多好处,却不想真正兑现。偏偏,她以公主金印许诺,代表大申皇族,若是轻易毁约,不仅会被言官口诛笔伐,更是将皇室威信置于无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