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她媚色撩人(152)
舞弊方法和太傅询问出的经过一模一样,而惩罚结果堪称严苛。刑部郎中两眼一黑,身体歪向一旁,旁边的官员连忙扶住他,才没有跌倒。
而冯太傅眉头皱紧,来不及示意自己人开口,忽然有大臣出列,“陛下,臣以为惩治不够,参与舞弊考生同门众多,极有可能向再次泄露题目,臣以为,应取消全部资格,以儆效尤。”
如果说舞弊案只对太傅造成皮外伤,那大臣这句话,则是蛇打七寸。
谁不知道舞弊考生的同门是谁?连状元曹成杰都是其中之一,大臣此举,是要彻底清算太傅一脉。
顾不得太多,陈级连忙站出来,“陛下,舞弊罪不可赦,但其他学子寒窗十余载,何其无辜,不能受此无妄之灾啊!”
大臣瞥了陈级一眼,直言道,“谁不知道陈侍讲的身份,你们师出同门,难免有偏颇之心。”
这是骂陈级么?不,这是打冯太傅的脸。
即便再不愿出面,如今几乎被指着鼻子骂,冯太傅也不得不站出来。
他颤颤巍巍出列,表情十分之复杂,有懊丧悔恨,也有坚正不阿,“陛下,老臣为师四十余载,一直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懈怠。如今门下出现如此罪不可赦之事,臣亦痛心疾首,汗颜无地。只愿乞骸骨,以此谢罪,只是那些不孝子弟,还望陛下给他们一个机会。”
七十多岁的老臣,如此言辞恳恳、情真意切请求,令人动容,无须陈级开口,其他大臣已经劝道,“太傅何须如此!”
“太傅光明磊落,无需为此负责,但学子必须重罚。”
越来越多的大臣加入争论中,申帝端肃的表情隐在高位之上,始终未曾言语。
这场沸沸扬扬的争吵,一共持续了三天。
不仅涉及同门考生是否该取消资格,还有太傅这位一品大臣是否该辞官。群臣各抒己见,一片激愤。
最后由皇帝一锤定音,“凡大申臣子,只论才识,无关其他。太傅如此,科举亦如此,而朕作为天下之君,定不遗余力保证公平。因此,此次及以后每一次科举,只要无明确证据参与舞弊,都可以保留成绩,为朕效力。”
一句“凡大申臣子,只论才识,无关其他。”,为这件事定下基调,也迎来天下学子的欢呼。
宗室世家在朝堂上紧密相连,多少普通人寒窗苦读走到朝廷,原本想为国效力,最终却碌碌不得志,只因为他们没有一个好的家世。
这些人,一生所求,也不过一句公平。
而申帝所言所行,无论是先前提出的变法、还是这件事的态度,都给他们希望的曙光。
与此同时,不仅寒门百姓满意,冯太傅等人也松了一口气。
虽然折了一个探花,但好歹他的学生曹成杰仍然是状元,太傅也不算损失惨重。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件事过去的时候,榜眼姜非楠忽然自请谢罪。
她是女儿身。
第95章 疯狂
新科榜眼是女子, 消息一出,满朝震惊,引起的风波不亚于舞弊案。
太傅一党仿佛看到猎物的鹰, 迅速发起猛烈进攻。一方面为了维护世家代表的制度礼法, 另一方面则是抵消舞弊案带来的负面影响, 因此,反对声接连而出, 抗议奏疏摆满皇帝的案头。
他们认为, “姜非楠以女子之身参加科举, 即是欺君之罪,且有违礼法, 两罪并罚,应处以重刑。”
但这一次, 一些在舞弊案中表现含混不清态度暧昧的大臣,忽然不再左右摇摆, 而是旗帜鲜明表示:“法无禁止即为可。”
自古以来,人们习惯男主外女主内, 女人在家相夫教子而不能为官,但是,从未有一条律令明确规定,女子不许参加科举。
而姜非楠出身清白, 从乡试一路到殿试,次次名列前茅,她也不曾骗人,从未说过自己是男子。
听到这些大臣的话, 陈级差点气死。
什么叫姜非楠没骗过人?她平日一副男子打扮,又是瘦弱贫困的少年模样, 谁会平白无故问她是不是男人啊!难道没说就不算骗人?
但不等对方质疑,大臣又立即开口,“况且,陛下金口玉言,‘凡大申臣子,只论才识,无关其他。’姜非楠乃春闱会元、殿试榜眼,若论学识,她不能为官,这次科举又有谁能为官?”
皇帝的话甫一出现,太傅一党百口难言,特别是他们刚刚从这句话中捞得好处,顿时无法反驳。
而身为国师,蕴空亦开口表示,“四河入海,无复河名;四姓出家,同称释氏。即入朝廷,皆为天子之臣,何有男女?”
律法或规定,都无法阻止姜非楠,她以女子之身当选榜眼、赐官职、入翰林的消息,迅速传遍大江南北,而越浮玉的女塾也借机开门,一时,两人名声大噪,女子地位也水涨船高,江南甚至出现许多富商竞相模仿,为女儿请先生学四书五经,希望家里也出个女状元。
所有人来不及反应,女子为官这种天大的事,便轻描淡写地尘埃落定。
冯太傅反应过来时,才发现自己中了连环计。
舞弊案彻查如此迅速,申帝肯定早已知晓,事情发生后,自己理应联合世家,给皇帝施压,减轻责罚。但申帝立马抛出取消其他人成绩的惩罚,吸引他的注意力,让他疲于奔命,顾不得其他。
最后,他以为自己的计策有效,让皇帝取消惩罚,但皇帝看似答应,实则留下漏洞,让他们不得不应下女子为官的决定。
申帝不费一兵一卒,仅仅用几句话达成目的,反倒是他赔了夫人又折兵。
生平第一次,被人从头算计到尾,冯太傅维持不住淡定从容的样子,挥袖摔碎了茶杯,“申帝!”
……
另一边,同样摔东西的人,还有刚收到消息时的郑沈弦。
郑将军平时在军营练兵,偶尔才去早朝点卯。
最近几日的早朝,一直争辩舞弊案。文官们满嘴律法典故,听得他头痛,郑沈弦干脆躲懒不上朝,顺便来到外甥女家里,看看她的私库有没有好东西,可以送给姜非楠。
京城疫病已经结束,等舞弊案尘埃落定,皇帝便会封官,姜非楠初入朝廷,不知道该送什么礼。
笔墨纸砚?读书人肯定需要,带走。书画字画?不懂,但文人似乎都送这个,带走。山参药材,姜公子身体不好,肯定也要带走。
一刻钟不到,郑将军手里塞满了东西,跟随的小厮连忙道,“将军,东西重,小的帮您拿。”
郑沈弦侧身避开他的手,声音冷硬,“不用。”
“给将军一块布,让他兜着走,”越浮玉缓缓挑眉,“那是咱们郑将军送给心尖尖的东西,别人可碰不得。”
完全没听出来外甥女嘲讽他吃不了兜着走,郑沈弦只听见心尖尖三个字,耳廓微红,“正是如此。”
越浮玉:“……”嘲讽听不见,心尖尖就能听见,你们恋爱脑真可怕。
永照公主自顾自感慨时,白樱推门而入,她先是古怪地看郑将军一眼,然后才郑重道,“朝上传来消息,姜非楠自诉她是女儿身,有大臣要重罚她。”
三岁开始拿刀、第一次上阵杀敌都未曾手抖的郑将军,满怀东西掉在地上,硬挺的眉宇间甚至溢出一丝杀意,声音低沉到可怕,“什么?”
不等白樱重复,郑将军已经双腿用力,一闪身蹬墙翻出公主府,向着皇宫方向袭去。
“……但被皇上拒绝了。”
白樱堪堪说完后半句,沉默片刻,走到墙边,看见砖墙上踩出的脚印,眼角抽了抽,“国舅爷还真是……英武果断。”
骄阳烈日,郑沈弦顶着酷暑一路奔至皇宫,恰好赶上官员们下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