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她媚色撩人(95)
只是……千秋子顿了顿,回头看向门后的弟子。
难怪佛子动心,毕竟,永照公主真心待一个人时,谁又能抵抗的了。
*
两箱字画抬进院子,庄掌柜和伙计们都回客栈了。而千秋子和弟子们早就迫不及待,一窝蜂围过去。一群人争先恐后,还时不时吵几句。
“逆徒,放下那幅《观潮图》,让为师先看!”
“这种时候,还论什么尊师重道,谁抢到就是谁的!”
一群人就这么吵吵闹闹走远了,完全忘记还有一个公主。
巷子里只剩她自己,越浮玉无奈笑了,刚要抬手按按太阳穴,眼前突然伸出一只手。
漂亮的糖果落在宽大的掌心,连糖纸都剥好了。越浮玉抬头,果然看见佛子百年不变的清冷面容,她笑了笑,“大师,哄孩子呢?”
蕴空低头看着她,眸色很深,“不是累得走不动了?”
越浮玉一愣,没想到会被看出来。
她确实累得狠了,好几天没吃没睡,刚才因为陈婉和千秋子的事,又耗费了大量精力,表面看着精神奕奕,实际全靠精气神顶着,根本一步都走不动了。
“本宫表现得不明显吧,庄掌柜和先生就没发现,你是怎么看出来的?”越浮玉接过糖,含在嘴里,等甜味在口中散开,顿了顿,又道,“算了,当本宫没问。”
她所有谎言和伪装,蕴空总能看穿,从很久之前就是这样。
一连吃掉三块糖,越浮玉总算有了力气。提着裙摆坐到大门前的台阶上,又拍拍旁边的地面,示意蕴空也坐。
今天难得天晴,太阳洒下来,给万物都镀上一层金色。
越浮玉懒洋洋靠着墙,凤眸半阖,目光落在半空,好像很空、又好像装满了心事,她忽然抬手,指着空荡的巷子,“大师,你记得么,有一次,你也是站在这样的巷子里。”
那是他们刚认识的时候。
西域和尚听说佛子擅长辩经,当街拦住他,非要比试一番。结果三两句话,就被蕴空辩得哑口无言。
想起西域和尚震惊、耻辱、不敢相信的表情,越浮玉微微笑了,她托着下巴开口,“那时候,本宫很讨厌和尚的。但是那一次看见你,竟然一点都不讨厌……不,不仅是不讨厌,还很佩服,围观的百姓肯定也是同样的想法,觉得你太厉害了。”
“蕴空,你就该那样,站在人群当中,比谁都耀眼;就该万古流芳、受世人敬仰。”沉默许久,越浮玉慢慢捂住脸,声音透过掌心,喑哑又哽咽,“别因为本宫,选错了路,不值得。”
天空忽然暗下来,乌云挡住阳光,空气都变得沉闷,蕴空偏头,目光缓缓落在身旁之人上。
公主双手抱着膝盖,脸埋得很深,小小一团缩在墙边。她像是突然失去所有力气,脸上故作轻松的面具都维持不住,露出全部疲惫、愧疚的温软底色。
她竟然这样难过。
他竟让她这样难过。
佛子垂着眸,目光深不见底,自开始以来,第一次生出后悔的感觉,不是后悔动心,而是后悔……不该让她难过。
蕴空抬手,拢住她的斗篷,动作轻得仿佛拢住她的心脏,“公主,这不是你的错。生欲、动情、破戒,都是贫僧自己的选择,若是有人该为此自责不安,只应该是贫僧自己。”
“况且,值得的。”他的声音低哑下来,温柔地近乎虔诚,“不如说,正是因为您,才让贫僧觉得,之前做的所有事,全都值得。”
“……可是,”越浮玉咬着唇,缓缓抬头。
“没有可是,”冷淡的嗓音打断她的话,蕴空抬手,骨节分明的手指微蜷,似乎想拂去她的眼泪,最终只是摊开掌心,接住那滴晶莹,佛子轻声开口,“贫僧答应您,去走那条成圣之路。贫僧答应您,回京后不再……见您,贫僧什么都答应。所以,不难过了,好不好。”
第62章 殊途
千秋子答应回京, 但不能马上走,还要收拾行李、遣散仆役……零零碎碎的杂事很多,越浮玉自告奋勇表示可以帮忙, 可惜没成功。
因为她被庄掌柜扣在客栈、修养身体。
在岭南剿匪那半年, 她经常有上顿没下顿, 而且底子好,几顿没吃, 身体完全能承受。但庄掌柜不这样认为, 他听说这件事之后, 脸一下就绿了,仿佛受到天大的惊吓。
越浮玉难得心虚, 答应对方好好休息。结果就是,她和小产的陈婉一样, 都被关在房间,一天三顿汤药六顿食补。一顿不吃, 伺候的小丫鬟就会扒在门口,眼巴巴泪汪汪看着她, 无声谴责。
越浮玉:“……”怕了怕了。
老老实实在房间里呆了两天,看完一沓话本,第三天晚上,越浮玉实在闲不住, 偷偷出去透气。一开门,正好遇见送药的丫鬟。
小丫鬟目光幽怨,“公主,这里哪里不好?您为何总想出去。”
语气哀怜, 仿佛被渣男抛弃的妻子。越浮玉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一口将汤药饮尽, 随手拿起梳妆台上的玉钗,簪在小丫鬟发间,摸摸她的头,低声开口,“没什么不好,只是太安静了,本宫不习惯。”
小丫鬟觉得最近的公主格外温柔,脸颊微红,不解问道,“安静点不好么?”
越浮玉垂眸,眼神有瞬间的寂落。像是大雨浇熄火焰,光亮摇摇欲坠。她笑了下,声音很轻,“没什么不好。”
只是,过于安静,会让她在每一个无法入睡的夜晚,无可避免地想起蕴空。
太疼,也太难捱。
小丫鬟不知她的心思,单纯以为公主喜欢热闹,想了想,劝慰道,“明天商会就开了,会热闹一点。”
商会,类似庙会,每年春秋各一次,是莱州特色。
商会期间,各地商人都会赶来莱州,交换货物传递消息,街上还会摆满小摊,卖特色小吃或者其他小玩意。
申帝寄来的信,也提到这件事,让她多玩两天,不必急着回京,只是要注意安全。
说到信,小丫鬟捧起漆盘,“公主,有京城来的信。”
越浮玉划开信封,看见将军印,表情有点奇怪。
来这里的路上,她发觉莱州天象有异,风特别大、云朵的形状也古怪,于是让驾车的车夫回去,分别给父皇和舅舅寄了信。
申帝的回信三天前就到了,表示知道了这件事,已经派人处理。但郑沈弦的信迟迟不来,让她非常好奇。
舅舅很忙么?难道会试出了问题?还是又被派去哪里剿匪?
心里琢磨着各种可能,越浮玉抖开信纸,郑沈弦龙飞凤舞的字立马露出来。
[会试刚结束,我带姜非楠姜兄去京郊打猎,才看见你的信。]
姜非楠,千金楼比试中拔得头筹的进士。家境不好,但贫而不贪;文采斐然,且言之有物。越浮玉对他印象很好。上次见面,还是离京那天,郑沈弦似乎在和对方生气,没想到这么快,两人已经和好、相约打猎去了。
男人之间的感情果真神奇。
她撑着下巴,继续往下看。
[姜兄说,每年四、五月份,春末夏初之时,莱州多有冰雹。大风、横雷、片云……都是冰雹来之前的预兆,不必担忧。]
[我去过莱州,也曾听说此事,但不如姜兄了解得清楚。不愧是读书人,果然厉害。]
越浮玉顿了顿,拿起信封,仔细看上面的将军印,确认没问题,才继续读下去。
[皇上已经通知莱州知州,让他们做好准备。但姜兄说,公主既然特意提起此事,可能是觉察出问题,应该重视。啧啧,也不知你做了什么,姜兄对你这么相信。正好,兵蛋子们闲着没事,我已经派他们去莱州,算算日子,再有三、四日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