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笑宁冷哼了一声，冷静反问。

朱可没料到傅笑宁会是这样的反应，她也不恼：“我只是个观者，傅五小姐可以随意揣测。”

“既是观者，便无资格置喙别人做决断。”傅笑宁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只想知道，陛下为何不亲自和我讲这件事？”

“因为他想让你替他去死。”

傅笑宁沉默了一瞬，道：“谢谢朱大人。”

她朝朱可施了一礼，转身便走。

朱可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花林深处，叹息了一声，继续沿着原来的路向御书房行去。

—

御书房内，皇帝陷入了深思熟虑的沉默中，他冷静下来后，望着朱可，目光中闪烁着一抹若有所思的光芒。

“她竟然对朕的话一点反应都无？”皇帝的声音如寒冰般凛冽，他对傅笑宁的反应感到困惑和冰凉。

朱可低垂着脑袋不敢说话。

皇帝冷静下来后，又陷入了沉思。

“若是傅笑宁不是，复生阵能否开？”

朱可的话让他想起了前世的那一天，受他资助长大的傅笑宁，因为他女儿拿着她做过的事成了她喜欢男生的未婚妻。

那时候他还叫楚怀德，只不过现在成了盛守言。

那个男生恰好和她十年同班同学又是同桌，巧的是私生子继承家产，成为他不二女婿之选。

恰好小女也有意。

她也是这般不卑不亢地站在他面前，问他，这就还恩了。

她还道，她永远不会说出去。

可是怎么会有人生于泥泞，好不容易爬出来，被抛高踩低好几次，一点气性都没。

偶尔似是为了他放心，放弃了高薪高职和远大志向，回到小镇找了份清闲工作。

在以为她翻不出浪，他也着手享受结了门好亲事的好处。

最后的结果……

楚怀德闭上眼睛，掩饰自己的情绪。

朱可静静地站在一旁，她知道皇帝的内心纠结，她也明白自己在这里扮演的角色：“本世界处于形成世界，若逆世界，必要用异世之魂开启阵法。”

她恭敬地回禀道，她是知道人都惜命，都坐上九五之尊之位，怎么会舍得拿自己的命去赌。

心里更加觉得正确：所以盛澜清，你舍不得，我替你去做。

思索很久，楚怀德睁开眼睛，挥挥手示意她退下。

待朱可离开后，楚怀德坐在椅子上，怔愣良久。

他坐在椅子上，双臂交叠放在膝盖上，整张脸笼罩在阴暗的光线中。

过了许久，他才慢吞吞地打开抽屉，将其中的木盒取了出来。

木盒内，是一块钥匙。

他把玩着钥匙，眼眸幽深：“不管怎样，朕不能冒险。”

“傅笑宁，养了你那么多年，此生骨血该为朕奉献。”

“如若真有下一世……”

“不，生生死死都理所应当为我所需舍弃。”

——

傅笑宁跟傅笑岚被楚怀德贴身公公请到了东宫候着。

去的时候，一片乱哄哄的。

花坛地面是挖空的小沟，弯弯曲曲竟然还是一个圆形区域，这么冷的天，水面还没结冰，隐隐约约冒着水气。

是新到的热水。

心生些许怪异，特别是朱可还精通这个，又是外来人，让傅笑宁有种奇怪的想法。

傅笑宁右下眼皮直跳，她下意识摸摸手链，才有安全感。

傅笑宁感觉到身上的眼神，不禁转过头，正好看到了一位穿着华丽宫装的女子走了过来。她身姿高挺，眼神冷漠，散发着一股凛然的威严。

“你是傅五？”女子的声音透着一丝傲然，显然对傅笑宁的到来早有所知。

傅笑宁皱眉思考，目光落在对方身上。

傅笑岚先反应过来拉着她行礼：“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不是早已……

常慕兮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之色，她冷笑道：“就那只剩一个文转武男人的万宁侯？”

傅笑宁眉头微微一皱，她不明白常慕兮为何如此敌视自己。

“世家大族，无名小辈都在走各自的定数，人无力改变的事，娘娘何须挖苦。”傅笑宁语气坚定地说道。

常慕兮冷笑一声：“所以傅五小姐也自觉担不起澜儿太子妃之位。”

傅笑宁面色微变。

“娘娘何意。”

常慕兮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又是怜爱的语气换来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琴娘。”

原琴缓缓走来，她拍着她的手示意放心：“琴娘为本宫和太子付出良多，又受三郎所托，合该受我们俩在眼底关爱。”

你们关爱归关爱，和要拆散婚姻有什么想干。

傅笑宁看着这一幕，好像有些相似。

她拿着最好学府的研究生录取通知那天，好像也是冬天，对，就是冬天。

也是这个太阳，这个角度。

楚怀德先生拍着自己女儿的手抱着一束花。

那个花她见过，还是她陪她的十年同桌买的。

可笑的是，回来的路上，她竟然还在想如果他主动，她好像不会拒绝，可以尝试。

结果，不是给她的。

而事后，楚怀德还说出道貌岸安的原因。

她其实不懂，如果不说她也许永远不会知道，还觉得他们是好人。

他的态度让她明白，楚家只是打了把手让她离开原生家庭，可她所有结交的人，理所应当是他的，他女儿。

她拼尽气力爬上的天花板是别人的起点，她怎么释怀？

她尽心竭力想要回报的恩人嘴脸是禁锢，她怎么愿意？

可她最怕的不是被权势抛弃成为脚底下的人，而是连累身边的人。

傅笑宁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傅笑岚看她低头不看人，她深吸一口气，最终替她开口：“皇后娘娘是太子亲母，不若等太子答复。”

“你们既然如此坚决，那就试试吧。”常慕兮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挑衅。

“来人给傅五小姐洗洗，脏了我儿的地。”

“是。”两个宫娥端着铜盆走了进来，身后身高体壮的嬷嬷手里还拿着锋利的刀。

傅笑岚脸色难堪：“皇后娘娘……”

傅笑宁往后退了一步，冷淡道：“娘娘这是何意？臣女未嫁，可是一品侯爷之女，受刑也要刑部亲自理案。”

“你不配！”常慕兮轻蔑扫了她一眼，“想必万宁候和贵妃一党勾连的证据已经在陛下案桌上了。”

“陛下，答应本宫除尽贵妃一派，本宫再考虑原谅。”常慕兮长长的指甲重重从傅笑宁下颚滑起，留下血痕。

傅笑宁攥紧拳头，指甲掐破掌心，疼痛刺激神经。

“住手。”傅笑岚挡在了她的面前，“既如此臣女愿自请回家等结果，还请皇后娘娘开恩。”

常慕兮瞥了她一眼，嘲讽：“你倒是护短。”

“不过，你这妹妹生的幸运，陛下之前被妖妃蛊惑，只要傅五小姐以身献祭，一切就可回归原位！”

“本宫与陛下少年夫妻，不会有妖妃横空阻拦！”

“我儿也不会去做质子，他身来高贵怎能受此！”

天空一声巨响，惊彻心头。

两姐妹对视一眼，得到相同信息：皇后疯了。

原琴上前道：“娘娘，既然她姐妹情深，不若，她拒绝一刀，她姐姐罚十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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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他是雪山松（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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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笑宁听见这话，跪下叩首：“臣女遵旨。”

“小妹！”傅笑岚惊讶喊了一句。

“长姊，如果结果都是妥协，还不如让你少受苦。”

傅笑宁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她不能拖长姊下水，她一直记得，长姊对自己的好。

她一心向学疏于人际往来，而在与楚家有关的聚会多多少少看不起她，有何谈结交。

傅笑岚胳膊肘被另外两个嬷嬷看着老嬷嬷拽着傅笑宁来到弯弯曲曲的小渠，心底酸涩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