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后踹掉夫君(67)

作者:议川 阅读记录

一句话戳到李玄晏的痛处,他泛着红色的丹凤眼,盛怒地一瞪。

假若手中有一张桐木长弓……他会毫不犹豫地拉开弓弦,抬手奉上一支快箭,直指山贼头子的脑袋!

可他手上什么也没有。

不仅如此,他的面容脏污、长发纠结,毫无平日里意气风发的模样,只能被山贼按在地上欺侮。

不仅如此,将他这糟糕的一切收尽眼底的,正是……他的女孩。

而“他的女孩”秦鉴澜正死死地盯着地面,底下繁忙地穿行着的十几号山匪,突然都退向两旁,给来人避出一条大道来,直抵木桩之下。

一男一女,一路被身后人推推搡搡着,和一个满面横肉的山贼一起,身影从人群中闪了出来。

秦鉴澜倒吸了一口凉气,不由自主地伸手捂住了嘴。

“眼熟么?”师爷在她对面冷笑道,“掌柜的,店小二!”

孙三娘套在一身烂了好几道口子的灰色布衣里,山贼往她背上用力一推,她连滚带爬,跌跌撞撞地扑到木桩底下,抱着路旁的石头,放开嗓子大哭道:“师爷——我姐弟俩忠心跟着涿山寨,你为何要这样对我们——师爷——”

“废话连篇!”师爷厌恶地拧起花白的眉毛,缓缓摇了摇头,“若不是你二人留客,小三儿如何会被这毒妇害死?”

“我害死?”秦鉴澜回过神来,“我什么时候害死了那个假扮的狗官?难道不是你要害我?”

李玄晏被巨大的信息量冲击,皱着眉一言不发,只是密切关注着秦鉴澜和谷底的动向,生怕局势突变。

“与你多说无益,”师爷盯着木桩上呼吸低了下去的莫德勒图,重又恢复了淡漠的神色,将双手举至胸前,拍掌道,“行礼!”

谷底的小贼,高呼一声得令,弯腰拾起两根鼓槌,砰砰砰地,砸响了巨大的兽皮鼓。

山谷间回荡着沉雄浑厚的节拍,似恶兽撕咬。

李玄晏的脑海深处,回荡起相同的鼓声。

他的兵士纷纷栽下马背,一个个倒在身前。袁秉文一把丢下官旗,大叫道“不好!中了他们的埋伏之计!”就拉出了长刀,劈砍着从两旁的密林中射向他们的箭雨。尔后竟然有鼓声,如是涿山寨冲锋的阵前号子。头顶残阳血影,红得遮天蔽日。

剧烈的头痛,让他伸手按住脑袋,颅中沸热异常。肩头却有人压上来,大力拉开他的手臂,不由分说地清扫了他眼前的遮挡物,让他直面莫德勒图因恐惧而扭曲得失了人形的面容。

小少年向上缩着脚踝,口中低声念叨着他们听不见的事物,死死地闭上了双眼。

口型变换中,似乎还有一个形状,隐隐约约的,像是“老大”。

莫德勒图……

李玄晏在宿州人的冬日节、剡地的除夕前才从北疆回到都城,那时的莫德勒图在大殿外的侍卫队列中,是一个沉默寡言的小少年,眉眼却与剡地人大不相同,带着北疆牧民的那种异域感。他性格内向,时常受到侍卫队列里其他人的欺负。那天落着飞絮般轻洁的雪片,李玄晏刚从鸿霄殿回来,走路时步子像檐下的猫儿一样轻得没有声音,因此四皇子殿外的几个小侍卫,谁也没有发现他的到来。几个人骑在这个沉默的小少年背上,指着他,骂他的爹是最下贱的牧民,娘是都城角落的洗衣妇。

他立在殿门外听了个清楚,原来是莫德勒图的娘想进宫给儿子送衣服,却被拦在殿外。

在那双丹凤眸中,那个宿州人咬着牙,一言不发,只是重复着把背上的人掀下来,又被其他顽劣的少年牢牢按住、骑上去的动作。不知过了几次,却听见头顶划过咻的声响,凌厉如箭发的声音。

几个侍卫背上被雪球砸中,骂骂咧咧地回过头,却看见白衣的皇子立在雪地上,神色安然。

后续就是,四皇子挥手说了声滚,几人一句话也不敢多说,立刻连滚带爬地跑出了殿门。李玄晏目送着他们飞速离开的身影,终于转过身来,目光扫到默默地从雪地上爬起来的小少年身上,并没有出手相扶,只是淡淡地问:“你为何不喊呢?”

小少年低着头,口中嗫嚅了两句话,但夹杂着浓重的北方口音,似乎是“喊了也没用”。

李玄晏想,原来是剡话说得一般,才不想开口又被嘲弄吧。

他看着小侍卫掸落裤腿上的雪,那个瘦弱的身形,慢慢地和回忆中的场景重合在一起。

他犹豫了一下,开口道:“你在哪里做事?去和内务府的说一下,就说,从明天开始,李玄晏让你来四皇子殿。”

为何在北疆要攻打宿州人,在宫内却还帮助宿州人呢?

或许褪下了族人的外衣,他只是见不得这种事再次发生,无论是在他身上,还是在别人身上吧。

想来前后也不过两个月的时间。

竟然能让一个人,心甘情愿地背离涿山寨,赌上自己的性命,押他李玄晏会杀出重围。

只是……

他的喉结上下一颤,一滴泪划过面庞,看着谷底热火朝天的景象,喃喃道:“抱歉……”

倘若……我不再狂妄,真的能担当帝王与将领的责任,便不会有这些痛楚了。

秦鉴澜被身后的山贼强行逼迫着,眼睁睁地看着在孙三娘的背后,那个敦厚老实的店小二弟弟被推出来。山贼捏着他的胳膊,强迫他端着手中的菜刀,走向支起的那口大锅旁的案板。

案板上躺着一只白羽雄鸡,两只爪子被绑在一处,拼命地咯咯叫唤着,扭头想躲开菜刀的锋芒。

“店小二,就是刽子手!”师爷特别开怀地笑了,“你杀过鸡杀过猪杀过鸭,不知道有没有尝试过,杀人的滋味呢?”

“涿山寨的私刑,这第一项,便是祭天地,祭幽涿山。”豹大当家的声音,缓缓飘到他们身后。

秦鉴澜回过头,正好对上豹大当家的眼睛,令人恶寒,连忙重新看向谷底。

只见店小二浑身抖得跟筛糠似的,却被身后的山贼拧着胳膊,不得已抖抖索索地将手中的菜刀向案板上的雄鸡挥去。这一刀的力度却不够,加上手还抖着,竟劈在了鸡脖子旁边,吓得雄鸡一激灵,咯咯地叫唤得更尖利,翅膀都扑腾了起来。

“第一刀,取雄鸡血,祭山!”师爷坐在檀木圈椅上,冷着脸下令。

山贼抬起手,给了店小二一巴掌。

店小二吞了吞口水,以一个客栈打杂和厨子的身份,高高举起拿着菜刀的手,一刀下去——世界清净了。

猩红的鸡血从雄鸡的喉管中喷溅而出,山贼连忙摸出一个白瓷碗,接了小半碗鸡血,重新面对着师爷的方面,颤巍巍地将瓷碗举过了头顶。

师爷一撩袍角,从椅子上站起身,收起了先前那些戏谑的神情,望着岩壁外的大山,正色道:“小三子,你若有灵,今日便上来看看,师爷是怎么为你做的吧!”

谷底十几二十号的山贼,听了这话,乌泱泱的一片,都跪下了。

店小二面前的山贼手一扬,将鸡血泼洒在木桩前。

接着夺过店小二手中的刀,信手磨了几下,露出锃亮的刃面。

正要上手去割莫德勒图身上的绳索,却听见谷底响起女声:“——且慢!”

众人都愣在原地,师爷也滞了一瞬,狠厉的眼风扫到贸然开口的秦鉴澜身上:“有甚么话讲?”

李玄晏一惊,转头看她。

但见她眼珠一转,冷道:“你要说是处决叛徒罢了,可你又提小三子做什么?既然是给你的小三子寻仇,为何不在我身上寻,却要责怪无辜之人?”

师爷呵呵地笑了两声:“下一个就轮到你!贺子衿我逮不着,你却撞进我的手心,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暗牢中偷听着外面动向的二狗、茶老大、三算子、四旗和书生这些人,俱是一惊。贺子衿?这不是那个逃犯质子么?茶老大猛然记起,云意夫人是喊她叫秦姑娘的。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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