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后踹掉夫君(98)

作者:议川 阅读记录

从诲居庭院内二人,面对着几碟烹调得当的好菜,吃了几筷子,当中却掺杂着说过的那些“永远不会回来”的事,各自都失了胃口。心莲收起碟盏时,菜堆都似乎还是上桌前的样子,根本没减少多少。

李玄晏谢过心莲的手艺,见秦鉴澜歇息得当,不愿她再在从诲居中多作停留,于是牵着秦鉴澜走在剡都街头。夕光洒落,邻里贵胄都在屋内点起了温柔的烛火,粉白的海棠花瓣簌簌跌落,两人立在街心,白衣人看着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的春日街景,心中思绪交缠,感慨万分。

秦鉴澜强打起精神,不着痕迹地从他掌心收回自己的手腕,牵动唇角,问:“你要回家看看么?”

李玄晏摇了摇头:“如果我家不在柱国府,那便在未知的远方。总之,不是我独自一人冷冰冰生活过的地方。”

言下之意,他真的打算好好和她生活在一起。

秦鉴澜无声地苦笑,尽力将唇角抬高,让自己显得欢欣一些,对未来充满希冀的样子。

看来大剡的江山,继承者另有其人。她如此,便可一走了之,当真什么都不必担忧?当真?

秦鉴澜拉着他回到贺子衿落脚的客栈,柜台后的年轻姑娘见两位相貌不凡的公子去而复归,着实讶异。原来贺子衿早已收拾行囊,牵着自己那匹黑色的高头大马离店,她还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这两位公子了呢。

李玄晏虽然心生不悦,但想到以后陪在自己身边的将一直是秦鉴澜,不必太在意这一时片刻。见到她放下帘帐安睡,也就安心回宫去了。次日一早,天还没亮,已经纵马越过小半座剡都,停在这家小小的客栈前。两炷香过后天光大亮,又等了一会,见秦鉴澜用手掩住朱唇,睡眼惺忪地打着呵欠走出门来,当即大喜过望,走上前关切地问她休息得怎样。至此,才相信她的确没有骗自己,她真的愿意跟他彻底离开了。

此后两三天,李玄晏早晨过来拉着乔装成公子的秦鉴澜,两人随意在剡都街头走走逛逛,主要是听她说话;不到中午就又赶回宫内,从剿匪大胜而归后纷至沓来的事务中拣出不得不处理的几件,忙活到窗外灯火大盛,独自登上鸿霄殿旁的楼阁,俯瞰横纵交贯、焰火通明的剡都街道。当真有些留恋,立在高处远眺的少年心性。

他自然也看得出,北方发回的线报,一天比一天更着急。

……心中总有柳絮在飘拂似的,微痒难耐。

“真没想到,陪着我走到人生尽头的,会是你这个毛头小孩,”道伦梯布坐在轰隆前行的马车中,手脚都戴着枷锁,眼神却无比平静,“你没有什么想说的么?再过几天可就来不及了,贺子衿。”

贺子衿勾起唇角,无声地笑了。

“我在剡都荒废了十三年,连学骑马都要偷偷摸摸的,其实压根没什么能力上战场保护宿州百姓,”他开口,一字一句地慢慢说道,“最终却能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真好。”

“这就是你的遗言么?死到临头,说的竟然是‘真好’。”道伦梯布愣了一秒,抬头望着马车顶部,忽而纵声大笑,“不愧是七太子殿下啊!”

他们的车厢外,前后飘动着巨大的狼首旗,遮天蔽日;天狼骑军士身着金属重甲,排成整齐划一的大阵,沿着山路浩浩荡荡地行走,越过雪原上九曲的河道,锋芒直指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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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情是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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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人坐在轰隆前行的马车中,双手抱膝。青衣公子侧躺在旁,闭眼睡了过去,微有鼾声。

两人的手腕和足腕都扣有二指粗的铁链,脚上更是拖着沉重的铁球;赤/裸的足底踩在车厢粗粝的木条上,痒痒地剐蹭着,将刺痛传回心中。

原野上忽有长风卷过,天光涌入,一下子打破了马车内的黑暗,刺得车内人几乎睁不开眼。

他不由得转头望去。玄衣飘飘,青丝在风中上下飞舞,仿佛有一只手,无限温柔地抚在颊侧。

风掀开垂落的缎帘,露出了辽阔的苍茫大漠,隐隐有记忆中永远覆着落雪的连绵群山。坐在车内极目远眺,但见春草如丝,风拂过时生长出一层层的碧绿浪潮,如同儿时躺在草丛底下,伸手握住母亲的掌心,说些童言童语。

“额吉,这人间这么好,为何会有战争?”

……

他侧过脸去迎向呼呼的风,桃花眸轻阖,对着虚空中那个并不存在的人,低声说:

“珍重。”

剡都是南方的中心,城内好去处也多,适合走走逛逛。正值三月,春雨如酥,年轻姑娘们换上了淡绿、藕色等各式各样的纱衫,撑着小巧的油纸伞,穿行在垂柳和黛瓦间,自成一番美景。除了通用的都城话,城中还有人会说有更古老的本地话,叽叽喳喳的,秦鉴澜穿越过来,只能勉强听懂几个音节。

已在城中住了三日,李玄晏夜里仍是忙,白天却好声好气地来客栈接她,说是要临走前好好逛逛都城,弥补她前十八年不大出门活动的憾事。

他们随着人流走进一间古朴的茶馆,小二见两位公子穿着华贵、相貌不凡,神神秘秘地凑上前,低声说自己店里刚买到宿州雪芽的上好新茶,专程留待招呼贵客,可以平价相售。李玄晏点点头,要了一壶明前碧螺春,拉着她坐在临水的窗前。秦鉴澜见到盛上来的桃花冻等糕点,晶莹剔透的冻中朝自己盛开着一朵朵娇艳的桃花,看得心中微有欢欣,又听见店内弦声一扫。

原来剡都城内,唱曲并不是绮红楼等烟花之地独有的节目,也能在茶馆中听见,供来客赏味。

歌女一身青绿束腰长裙,怀抱琵琶,纤手拨弄,忽急忽缓,口中低吟浅唱,眉眼温柔。秦鉴澜听不懂她一句句软语,只觉是动人的,对面的李玄晏却微微沉下脸来,手中瓷杯不由得往桌上轻轻一搁。

原来李玄晏自小穿街走巷,早就能听懂本地话,因而听出那歌女唱的竟然是“风风雨雨同船渡,一片衷情许汉文”,南方民俗唱曲中一段,无论是曲调还是歌词都说不上欢欣,远远配不上好春光和眼前人。而小店寒微,歌女旁边又缺少了拉着三弦相和的长衫小生,女声虽伴着琵琶弦音,听来却孤零零的,更添哀戚。

然而他们凭窗而坐,离歌女还有一段距离,茶馆中的客人要么色眯眯地盯着歌女的藕臂和足腕,要么埋头闲谈,都无人在意她唱的是什么选段,自然也无人出言要她换曲。

秦鉴澜此前没听过这种拨动琵琶而唱的曲目,也不懂歌女在唱什么,只觉得古人平时娱乐的闲情逸致,也不比现代人差。但看出李玄晏兴致不高,见他一直转过脸望着轩窗外撑过的小舟,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刚端起瓷杯,望着其中一泓淡淡的碧绿,忽而听到李玄晏低声说:“我的事务已经处理好了。明日,顶多后天下午,就来客栈接你。”

她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比我预想的还要快。”

一根梆子,一片锣,搭伙的更夫穿过长街,敲响了四更天的播报。客栈柜台上趴着就睡的小姑娘,沉睡中被室外的敲更声一震,搓着眼睛迷迷蒙蒙地醒过来,却早已习惯这种惊扰,一手揩去嘴角干涸的口水渍,继续倒头睡去。半梦半醒间,似乎听见轻悄如猫的脚步声踏下木阶,很快便走得远了。

庭院中一片漆黑,再次响起窸窸窣窣的轻响。

那人踌躇着立在院中,似乎还未想好自己究竟要去往何方。

蓦地却听头顶风声一动,有人压着枝梢纵跃,足尖点地,瞬间逼近身前。那人只见暗中的黑影身法轻快,夭矫如龙,顷刻向前伸手来钳,惊得连连后退,一手却捂住自己的嘴,压下喉中尖叫。

风声顿止。

嚓地一声,火舌燎动裹着硫磺和棉花的筒状土纸,映亮了褐衫正中白皙的脸庞,那人正是秦鉴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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